奧巴馬告別演說：圍爐取暖危害社會（全文直譯三之二）
美國總統奧巴馬周二（10日）回到初入政壇的地方芝加哥發表告別演說，是他結束白宮生涯前最後一次大型演說。
《香港01》全文直譯，分成三篇刊出。
對我們民主社會的威脅，還有第二個，而且是立國以來已有。我當選之後，有人說美國進入後種族時代。原意再好，這種看法都是不切實際。在我們的社會，種族仍然是股力量，有時帶來分裂。我有些年歲，知道對比十年前、二十年前、三十年前，種族關係改善了。不只看數字，看年輕人的態度也可見，不分政見。
但這還不夠。我們都要做更多。如果所有經濟議題都淪為一場鬥爭，勤奮的白人中產對不配得的少數族裔，那麼所有工人、不分膚色都只會陷入鬥爭，但有錢人卻能夠安然守在自己的圈子。如果我們覺得新移民不似美國人，就不肯花錢在他們的孩子身上，這樣也會影響自己孩子的前景。因為那些黑人孩子，將來在會成為美國更大的勞動人口。我們的經濟不是零和遊戲。去年美國人不分種族、年齡、性別，人人都收入增長。
以後的日子，我們一定要堅守法律，反對歧視，在就業、住屋、教育、司法制度上都要，合乎我們的憲法和理想。但徒有法律不夠的，心態也要改變。美國愈來愈多元，我們的民主社會要可行，每一個人都要聽聽小說人物Atticus Finch的忠告：「不從別人角度思考，你永遠不能理解對方……不得不跨越皮膚，走在內裏。」（在美國名著《殺死一隻知更鳥》）
對黑人和少數族裔來說，我們為公義奮鬥，其實與其他美國人所面對的挑戰息息相關。難民、移民、鄉下人、變性人，還有中年白人，雖然外表風光，但他因為經濟、文化和科技的改變，感到自己的世界都大亂了。對白人來說，要知道黑奴和種族隔離政策的影響，沒有在60年代突然消散；要知道少數族裔發怨言，不是逆向種族歧視或只為了政治正確；要知道他們和平示威，不是要求特別優待，而是爭取立國者所承諾的平等待遇。對土生土長的美國人來說，要提醒自己今天對新移民所帶有的成見，差不多完全可以套用在以前的愛爾蘭、意大利和波蘭移民一樣。新移民不會令美國更弱，他們擁戴美國信念，使之更強。
不管我們佔領哪裏，都要更努力。我們要認同每一個美國人都與己一樣愛這個國家，重視勤力和家庭，他們的孩子也充滿好奇心、滿懷希望，與我們的孩子一樣值得去愛。
這些都不易做。對我們太多人來說，退到自己的圈子最安全。守在社區又好，校園又好，工作地方或社交媒體都好，我們政見相同，可以圍爐取暖，不用互相牴觸。赤裸裸的黨爭，經濟和地方階級化，媒體百出，什麼立場都有。這一切令到圍爐取暖的情況更自然，甚至不可避免。我們在圈子中愈來愈安全，只接受相同的意見，不理真偽，而不是以證據來建立意見。
這趨勢，是我們民主社會的第三個威脅。政治是理念之爭，透過良性辯論，我們會比較不同目標，尋找方法來實踐。如果沒有共同的事實基礎，不肯接受新資訊，不承認對手也有理據，否定科學和理性，我們只是「雞同鴨講」，不可能有共識。政治不就因此而令人沮喪？我們花錢在學前教育，民選官員怒轟出現財赤，但寬減企業稅款，他們為什麼又不出聲？自己的政黨做得不道德就加以開脫，別政黨這樣做又怎能大加鞭撻？不只是不老實，更加是選擇性看事實，自欺欺人。正如家母曾言，事實會逼你不得不看。
以氣候變化為例。僅八年時間，我們對石油的依賴減半，對可再生能源的依賴加倍，帶領全國簽訂協議，挽救地球。若不做得更多，我們的孩子連討論氣候變化的時間也沒有，只會忙於面對其影響：環境災難、經濟崩潰、氣候難民尋求庇護。
解決問題的最佳之途，我們應該爭論。但乾脆否認問題存在，不只對不起下一代，也有違立國者倡導的創新和解決問題精神。這種精神，源自啟蒙時代，令我們成為經濟大國。這種精神，令萊特兄弟起飛，令火箭升上太空，令疫病得醫治，令電腦成為人人袋中物。這種精神，就是相信理性，敢創新，講道理而非鬥拳頭，因此我們即使經濟大蕭條，也沒有孕育出法西斯和極權主義，與其他民主國家建立了二戰後的世界秩序，不是靠軍事力量或民族結盟，而是基建於多個原則：法治、人權，還有宗教、言論和集會自由、出版獨立。
這個秩序現今受到挑戰。聲稱為伊斯蘭發聲的狂熱暴徒，還有其他國家的獨裁者，認為自由市場、開放民主、公民社會都是對一己權力的威脅。這些對美國民主社會的破壞，遠大過汽車或導彈襲擊。這種想法代表了他們懼怕改變；懼怕民眾外表、語言或信仰不同；領袖在法治而要負責任，但他們藐視法治；容不下異見和思想自由；對與錯，他們認為最終由武力或政治宣傳來決定。
我們紀律部隊勇敢，得到情報官員、警員和外交官員的支持，過去八年，沒有海外的恐怖份子能夠在美國本土策動諉擊。雖然波士頓和奧蘭多案提醒我們，激進化可以有多危險，但我們的執法機關有效和機警，前所未見。我們捉拿了數以萬計的恐怖份子，包括拉登。我們領導多國聯手打擊ISIS，捉拿領軍人物，取回約半土地。ISIS將會消失，威脅美國的人沒有一個能長治久安。能夠成為你們的三軍總司令，是我畢生榮幸。
要保障生活方式，靠的不只軍事。一旦懼怕，民主會失色。我們美國人要防備外部攻擊，也要保守日益失落的價值觀，這些價值觀成就了我們。所以過去八年，我打擊恐怖主義，都依足法理行事。所以我們不再施酷刑，計劃關閉關塔那摩彎監獄，改革監控法例，保障私隱和公民自由。所以我反對歧視伊斯蘭信徒。所以我們在國際上不會缺一席位，爭取擴大民主，保障人權，還有女性和性少眾的權利。即使做得再不足，即使看起來多棘手，我們都會堅持。抗衡極端主義、不寬容、宗派主義，就是抗衡極權主義和民族主義式侵略。如果國際上，愈來愈少自由，愈來愈不尊重法沽，國內或國際間就更可能爆發戰爭，最終危及我們的自由。
所以我們應該保持警惕，但並非畏懼。ISIS將試圖殺害無辜的人。但只要我們在戰鬥中不會背棄美國的憲法和原則，他們也不能擊敗美國。對手像俄羅斯或中國，都不能與我們對世界的影響力相提並論，除非我們放棄自身原則，淪為一個只懂欺負小國的大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