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位華人CEO陳立武 能否讓Intel再次偉大？
英特爾（Intel）的掌舵人問題，終於得以塵埃落定。當地時間3月12日，英特爾發布公告稱，其董事會前成員陳立武（Lip-Bu Tan）被董事會任命為公司行政總裁（CEO），該決議自3月18日起正式生效。受此消息影響，英特爾股價在周三（12日）交易日盤後一度飆漲12%。為何資本市場會如此看好這項任命？因為陳立武的兩項特質。
陳立武擁有20餘年半導體從業經驗，在IP設計、晶圓代工、EDA均有涉足；同時擅長資本運作，創辦的華登國際共參與過500多家公司的投資，其中包括120餘家半導體公司。以上特質組合在一起，或許能對外界最關心的問題，即英特爾IFS（晶圓代工業務）的去留給出答案。
值得注意的是，就在這項任命公布的前一天，3月12日，包括路透社在內的多家外媒都報道了一條新聞：台積電（TSMC）已向Nvidia、AMD、博通等公司提議，共同投資一家負責經營英特爾晶圓廠的合資企業。這似乎為陳立武的上任掃清了障礙。
天命之子
如果在晶片行業評選一個壓力最大的人，這個人應該就是陳立武了。擺在他面前的幾個問題分別是：因為晶圓廠的巨額投資，2024年英特爾全年淨虧損188億美元（約1,461億港元），全年市值縮水超過一半。
隨着大模型進入後訓練和推理階段，英特爾在AI晶片領域，仍未展現出抗衡Nvidia的跡象。儘管工藝製程節點在按計劃推進，但公司現金流已無法支撐投資計劃，部分晶圓廠存在爛尾風險。
陳立武有能力解決這些問題嗎？先來看看他的背景。公開資料顯示，陳立武現年65歲，出生於馬來西亞，在新加坡長大，後移民美國。在28歲那年，陳立武於三藩市創辦了風險投資公司華登國際，專注於互聯網和半導體企業早期階段的投資。
翻看華登國際參與的項目，一連串耳熟能詳的名字赫然在列，包括新浪、中芯國際（SMIC）、美團、創維、大疆等。應該說陳立武對於半導體行業的眼光非常毒辣，因為在他早期經手的投資案中，有兩家公司十分特殊：Marvell和賽靈思（Xilinx），前者後來成長為ASIC晶片領域龍頭，後者則讓PGA晶片成為主流。
2009年，作為Cadence董事的陳立武，開始擔任公司CEO一職。在此之前，因為金融危機的衝擊，Cadance股價全年暴跌90%，已經是一隻腳站在了懸崖邊上。
接手Cadence後，陳立武主張「可預設計的IP模塊」作為公司未來重點發力方向，調動起客戶對EDA工具的需求。同時操作多項重要收購：收購Denali公司，擁有了為Memory建模和提供IP的業務；收購Tensilica，拓展了可重構處理器IP；收購Forte Design Systems，讓公司開始掌握高階綜合工具。
能夠看出，這一期間的陳立武對於技術風向有着敏銳的判斷力。到2022年卸任，Candence的股價在其任期內上漲4500%。也是在那一年，陳立武加入了英特爾董事會，負責協助監督代工業務。
去年8月，陳立武卸任董事會成員，雖然對外解釋是「由於自身原因」，但有消息人士稱，陳立武離職的主要原因是對於公司臃腫的機構，以及遲緩的AI戰略「深感失望」。隨着格爾辛格（Patrick Paul Gelsinger）的離任，英特爾董事會在去年12月找到了陳立武，並表明希望他能夠接手公司CEO的職位。實際上，對於英特爾董事會來說，陳立武就是眼下的最優人選。
可以做個假設，如果找一個財務或資本出身的經理人擔任CEO，他極大可能會直接剝離掉IFS部門以保證財報表現，但這相當於英特爾徹底失去核心競爭力；如果找一個技術出身的經理人，又很難解決公司尾大不掉的問題。而深諳資本同時又熟悉半導體產業的陳立武，有很大希望找到一個平衡點。
兩難自解？
就在本月初，據外媒報道，Nvidia和博通兩家公司正在對Intel 18A製程節點進行測試，如果一切順利，IFS（Intel代工服務）有可能獲得「數億美元」的製造合同。幾乎在同一時間，英特爾投資者關係副總裁John Pitzer也表示：Panther Lake（Intel 18A的首款產品）仍按計劃於今年下半年發布，發布時間並未改變，我們對目前的進展非常有信心。
上述事件充分表明，無論格爾辛格留下的「四年五節點」計劃是「技術遺產」，還是「歷史包袱」，英特爾都不會放棄對製程工藝的推進，更不會放棄代工業務。
而今天陳立武公開發布的一封全員信中，也提到了一處關鍵信息：「我們將共同努力，恢復英特爾作為世界一流產品公司的地位，將自己打造成世界一流代工廠，並讓客戶前所未有地滿意。」這似乎意味着，即便是飽受爭議的「IDM 2.0」模式，陳立武仍計劃推進下去。
但還是那個問題，英特爾已經無力支撐那些新建晶圓廠的後續投資，如果沒有外部因素介入，陳立武的「打造一流代工廠」的願景，恐怕很難實現。而這個外部因素，目前來看可能會是台積電。
如果路透社報道的消息屬實，那未來一個由台積電牽頭組成的企業將有望為英特爾「托底」，即台積電接手後續晶圓廠的建設，同時考慮到合資公司中有包括Nvidia、AMD等晶片設計巨頭，未來英特爾也不會缺少來自外部的代工訂單。
對於即將上任的陳立武來說，台積電的介入似乎讓英特爾「兩難自解」。當然，前提是這個方案能夠順利落實。先說一個判斷：台積電為英特爾「救火」，絕不會是基於商業或技術上的考量。
技術上，Intel 18A的確很強，TechInsights曾發文表示，相較於台積電的N2（等效2nm），英特爾Intel 18A在工藝性能上更勝一籌，但考慮到此工藝製程尚未得到過大規模驗證，未來多久能在產能上兌現還是個未知數。
商業上，接手英特爾晶圓廠後，能否獲得實控權還不確定，後續如果合併財務報表，也會影響自身的業績表現。因此，討論這樁交易的可行性問題，還需要雙方釋放更多的信號。
而一項能夠確定的轉變是，陳立武在接手英特爾後，這家藍色巨人會將資源向AI晶片上傾斜。這位半導體行業的老將，其實早早地看到了AI方向的潛力。2019年，陳立武參加阿里的雲棲大會時，就在演講中斷言，「AI機器學習很值得重視」。
目前，在全球AI晶片市場中，Nvidia的Hopper/Blackwell晶片的份額超過85%，其他如ASIC等各類定製化晶片佔有率10%-15%，這意味着即便是最理想的狀態，英特爾AI晶片的市佔率也不會超過5%。不過，憑藉手中Xeon和Gaudi兩條穩定更新的產品線，在AI盛宴進入推理階段的下半場，英特爾或許仍有翻身的機會。
以下為陳立武全員信原文：
我很榮幸能夠成為你們的下一任行政總裁。
英特爾是我一直以來非常敬佩的公司。從小我就被科學、技術和工程的力量所吸引，而英特爾的創新一直是改變世界的眾多突破的核心。
當然，眾所周知，過去的成就並不能預示未來的成功，尤其是在我們這樣一個充滿活力的行業。變革的步伐不斷加快，競爭也十分激烈。你們比任何人都更了解這一點，我知道過去幾年對你們和你們的團隊來說都是艱難的幾年。
你們會發現，我從來不會因為挑戰而退縮。在我的整個職業生涯中，挑戰一直激勵着我去解決難題。在我準備加入公司之際，我相信，我們擁有一個真正獨特的機會，可以在公司歷史上最關鍵的時刻之一重塑公司。
這並不是說這會很容易，但我加入是因為我全心全意地相信我們有能力贏得勝利。英特爾在美國和世界各地的技術生態系統中發揮着重要作用。我相信，只要我們齊心協力，我們就能扭轉局面。
在我的領導下，英特爾將成為一家以工程為重點的公司。我們將努力開發最好的產品，認真傾聽客戶的意見，並履行我們做出的承諾，以建立信任。
我信奉一個簡單的理念：保持謙遜、努力工作、取悅我們的客戶。當你堅守這三個核心信念時，好事就會發生。在我從事的每一份工作中都是如此，這也是我作為行政總裁處理未來工作的方式。
我們不能想當然，我們會定期深入研究以評估我們的進展。在我們有動力的領域，我們需要加倍努力並擴大優勢。在我們落後於競爭對手的領域，我們需要承擔經過計算的風險來打破局面並超越對手。在我們的進展比預期慢的領域，我們需要找到新的方法來加快步伐。
最重要的是，我們需要團結一致。我在大學期間學到的最深刻的教訓之一是作為一名運動員，而不是學生。我學會了相信和信任我的隊友，因為我知道這是通往勝利的最可靠途徑，沒有什麼比失敗更讓我討厭的了。這是我們在英特爾建立成功文化時都需要秉持的心態。
現在，我們的客戶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指望我們團結一致，為他們提供服務。最重要的是，這是我們的首要任務，也將繼續如此。作為你們的行政總裁，我將授權領導者承擔責任並採取行動，推動我們的業務向前發展。
我們有機會一起做一些特別的事情。從很多方面來說，我們都是「新情報」的創始人。我們將從過去的錯誤中吸取教訓，利用挫折來堅定我們的決心，選擇行動而不是分心，以充分發揮我們的潛力。
我們將共同努力，恢復英特爾作為世界一流產品公司的地位，將自己打造成世界一流代工廠，並讓客戶前所未有地滿意。這就是我們重塑英特爾以迎接未來的當前要求。
我們還有責任為股東帶來利益，這也是我同樣關注的一點，並且我期望這將是我們重新關注客戶的結果。
我很感激董事會對我的信任，讓我帶領這家偉大的公司繼續前進。我很自豪能加入這個團隊，並對我們的合作感到興奮。
本文獲《虎嗅》授權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