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資訊打入朝鮮 韓國專家：中國應積極參與
BBC剛宣布將會在2022年起，在朝鮮開設常規的新聞節目。實際上全球各地媒體打入朝鮮這個話題，近年開始受到重視，這當然也包括韓國在內。韓國與朝鮮已打了多年的宣傳戰，並一直希望將己國的信息打進對方媒體空間，至少讓朝鮮居民理解外界的真實情況。
韓國安全戰略專家李珉龍就為《香港01》撰文，指出中國亦應在這場信息戰中發揮作用，誘導朝鮮體制產生變化，最終達至朝鮮無核化，及緩解朝鮮半島緊張兩個目標。
讓訊息流入朝鮮的主張受到國際社會的高度關注，韓國可能會最先回應這個建議。對一直與朝鮮敵對的韓國來說，這建議並不新鮮，因為韓國和朝鮮不斷展開激烈的宣傳戰。在此競爭中，韓國所期待的目標是至少讓朝鮮居民理解外界的真實情況。
從大體上看，這與最近美國政府提出的讓訊息流入朝鮮的方案一脈相承，但仔細來看還是有區別。韓國的最終目標是在體制競爭中獲得勝利，因此願意積極推進該方案。但美國的最終目標為朝鮮無核化，因此為了給朝鮮施加壓力而拿出了這張牌。美國同時拿出「先發制人」牌和「訊息流入」牌，打算直到朝鮮棄核繼續展開該戰略。
朝鮮體制的性格和金正恩政權的安危本來不是美國追求的最終目標，但現在美國的目標之所以發展到打倒朝鮮政權，是因為朝鮮願意成為擁核國家。果然不出所料，朝鮮批評美國的訊息戰略是旨在擾亂朝鮮內部的「特洛伊木馬」。
雖然該方案受到廣泛關注，但中國政府對此尚未明確表態。從中國政府迄今為止對朝鮮採取的政策來看， 中國的目標指向美國和韓國的中間。因為中國政府在原則上堅持朝鮮無核化的同時，常常間接提出關于朝鮮體制改革和國家戰略調整的意見。尤其是中國在體制改革方面給朝鮮施加不少壓力，例如尚未承認金正恩政權的正統性；多次呼籲朝鮮克制對韓挑釁；反對朝鮮進行核武和導彈試驗等。這表明中國對朝鮮體制和外交政策推進方式保持反對態度，並繼續加強施壓。
中國參與訊息流入一舉兩得
從這樣的角度來看，中國對朝鮮體制變化的意願比美國更強。迄今為止，美國以朝鮮無核化為目標加強國際制裁，而中國則側重於引導朝鮮體制發生變化。與美國追求無核化的最終目標不同，中國的最終目標為朝鮮體制改革，中國相信由此能帶來無核化。無核化是美國的最終目標，而對中國來說，這只不過是一個過程而已。那麽，最近美國拿出「訊息流入」牌可以解釋為美國順應中國的路線。
美國認為對朝制裁效果有限，因此決定推進新的方案，即先發制人和朝鮮社會變革。雖然中國無法接受「先發制人」牌，但很難拒絕引導朝鮮內部發生變化的方案。如果中國正確認識到這樣的情況，通過中美合作使朝鮮社會發生變化，不僅可以帶來朝鮮無核化，還可以緩解朝鮮半島緊張，簡直一舉兩得。
值得注意的是，該方案指向的目的是朝鮮的致命弱點。不管對朝鮮政權實施再嚴厲的制裁，受到不利影響的總是朝鮮居民，因此使朝鮮居民覺醒比給政權施壓更有效。這等於攻擊朝鮮政權最大弱點。
中國不表態可以解釋為無言的否定，但難以找到反對的正當理由。比方說，如果中國以 「不干涉內政」的外交戰略原則為由表示反對，那麽讓正確訊息流入朝鮮是干涉朝鮮內政或侵害朝鮮主權的行為嗎？其實並不是這樣。朝鮮社會實際上已處於崩潰狀態。從朝鮮逃離的朝鮮居民有增無減，70%的居民處於饑餓和營養不良之中。
拯救危難國家乃國際慣例
拯救陷入嚴重危機的國家是一種國際社會的慣例。更嚴格地說，介入或援助朝鮮類似對戰敗國或失敗國家的重建工作。比方說，二戰結束後，獲勝的美國和前蘇聯對自己陣營國家協助重建的計劃。美國通過馬歇爾計劃幫助德國和歐洲實現復甦，而前蘇聯也建立共産情報局和經濟互助委員會向東歐國家提供援助。實施上述計劃時提出的理由是把這些國家從饑餓、貧窮、絕望以及混亂中解救出來。中國可以以此為理由參與到讓信息流入朝鮮的方案。再說，這是一種復興計劃，旨在重建陷入饑餓、饑荒、經濟危機以及各種社會動蕩之中的朝鮮。
當前朝鮮體制類似於絕對君主制，需要恢復到正常狀態，但這個問題與不干涉內政原則相衝突，所以很難解決。因此人們在關注幫助朝鮮居民生活和社會系統實現復甦的方案，具體方法包括：救助饑餓的朝鮮居民、重建或建立社會系統、完善教育體系、開放媒體等。如果朝鮮社會能靠自己的力量實現每一個目標，這無疑是最好的結局。他國或國際組織很難直接介入，而且朝鮮政權也絕不會接受。在此情況下，讓訊息流入朝鮮的方案還是能得到較好的效果。
朝鮮政權會拼命阻止朝鮮居民擺脫「洞穴偶像」，但不能逆訊息化革命的潮流。平壤核心階層居民已經成為全球化的受益者，他們偷偷享受韓國和中國制作的大衆文化商品。鑒於目前情況，讓訊息流入朝鮮的方案只不過是把暗地裏的事情表面化而已。由於金正恩政權既無能力也不願意接受社會變化，因此外界應該點燃社會改革之火。不管朝鮮政治體制追求社會主義還是絕對王朝，這都是由朝鮮來決定的，是關係到朝鮮政治主權的問題。無論追求什麽體制，只要居民生活和社會結構符合人道主義，朝鮮重建再也不會成為國際社會爭論的熱點。
中國俗語有云：「給你一條魚，你只吃一天，教會你捕魚，你將享用終生。」為了救助饑餓的朝鮮居民，中國政府應幫助重建朝鮮經濟和社會，而不是提供糧食援助。從目前的情況來看，讓訊息流入朝鮮是救助朝鮮居民的最可行的方案。
中國有三種方法將信息打入朝鮮
中國能採取的具體措施當然跟韓國和美國不同。目前中國處在更有利的位置，可以立即實施以下方案：第一，管理脫北者。在中國居住的脫北者實際上無異于國際難民。他們因政治理由而未被列為難民，但也應該得到政治保護。中國當局可以通過他們收到訊息教育效果。僅僅是不強制遣返脫北者，就能收到信息流入效果。第二，提供教育及通訊工具。提供大量電腦、手機、收音機等通信工具也是很好的方法。即使是舊式産品，也能取得很大效果。第三，擴大學生交流，如向朝鮮派遣中國大學生志願團等的計劃。
中國政府沒有理由拒絕或反對讓信息流入朝鮮的方案。該方案的宗旨是讓朝鮮體制具備用自己的力量實現社會重建的能力，由此看來，中國即使現在入手也已經不早。中國對朝鮮社會陷入不設防的混亂狀態有一定的責任，因為中國只熱衷於當前面臨的核問題和繼承政權等政治安全熱點，而不顧朝鮮社會重建。目前美國政府的忍耐達到了極限，甚至要對朝鮮實施先發制人打擊。只為了阻止它，中國也得幫助朝鮮尋求變化之路。為此，中國政府應盡早謀求讓訊息流入朝鮮的方案，並付諸實施。
撰文：李珉龍（韓國淑明女子大學教授、韓國國防政治學會副會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