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28日,烏克蘭總統澤連斯基(Volodymyr Zelensky)訪問白宮,與上周才罵他是「獨裁者」的特朗普(Donald Trump)同坐面對記者。本來這只是兩人會面前的外交禮節式談話場合,豈料說着說着卻在副總統萬斯(J.D. Vance)插話之後演變成罵戰,萬斯指責澤連斯基不夠感恩,特朗普稱澤連斯基手中無牌、不能命令美國人要有什麼感覺。
罵戰維持不足10分鐘後,特朗普說「我想我們已經看夠了」,指「這會是一個很棒的電視節目」,安排記者離開。其後,澤連斯基沒有簽署同美國的礦產協議,就被一個較低級官員告知離開白宮,沒有同特朗普會面,連原本準備好作為兩人午餐的食物也送了給白宮工作人員。
俄烏戰爭爆發以來一直是烏克蘭「華府共和黨盟友」的資深參議員格雷厄姆(Lindsey Graham)早上還跟澤連斯基見了面,認為礦產協議將是外交上的成功,但下午就稱澤連斯基要考慮辭職,換上另外一個可以同特朗普共事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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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年2月28日,美國華盛頓,圖為格雷厄姆在特朗普結束與澤連斯基的會晤後在白宮外發表講話。(Reuters) 澤連斯基這次訪問已經是屈辱非常。特朗普稱他是獨裁者,卻拒絕稱普京(Vladimir Putin)是獨裁者。所謂的礦產協議談判期間,美方官員多次要求烏克蘭在一小時內直接簽字,其中還曾經出現要5,000億美元的天價要求,以及要烏克蘭用雙倍價錢支付美國軍援的條款(按:這些條款其後已刪掉)。
澤連斯基「忍辱」而來就是希望至少能夠說服美國維持一定程度的軍援,甚至在未來停火後的安全保障問題上取得一些進展--這也是他和特朗普在白宮回應記者提問時經常提到的重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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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月28日,特朗普在白宮迎接澤連斯基。(Reuters) 不過,澤連斯基很明顯從一開始就已經對特朗普政府非常不滿,一臉嚴肅,在特朗普面前不斷批評普京不守承諾。有記者問澤連斯基不穿西裝來到白宮是不是不尊重,澤連斯基就幾乎失控,稱戰爭結束後他可能會穿上比問問題的記者更好的西裝,其後在特朗普重提他跟那位記者的交鋒之際,更稱他有更認真的問題要處理。
在前30幾分鐘的回答當中,澤連斯基同特朗普都維持了合格的外交禮貌,兩人對普京、對停火後安全保證重要性都明顯有不同立場,但沒有公開對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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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年2月28日,美國華盛頓,總統特朗普(Donald Trump)在白宮與副總統萬斯(JD Vance)會見烏克蘭總統澤連斯基時爆發言語衝突。(Reuters) 爆發點出現在記者從波蘭的立場來質疑特朗普是否「站隊普京」之後。特朗普聲稱他不是站隊普京,不是站隊任何一方,並稱澤連斯基對普京有很大的「憎恨」,「面對這種憎恨,我很難達成協議。」此前多次強調沒有美國安全保證普京將會違反停火協議的澤連斯基這個時候已經到了臨界點。
特朗普說完之後,萬斯首次介入,稱美國已經嘗試過拜登的做法,「普京之後入侵烏克蘭,破壞了那個國家的一大部份」,稱「邁向和平與繁榮的道路也許是參與外交」,「使美國成為一個好國家的是美國參與外交。這就是特朗普總統正在做的事情。」
澤連斯基此時就強硬回應萬斯,稱普京2014年就已經霸佔烏克蘭領土,不是拜登的事。
在特朗普面對為拜登辯護,大概是死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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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月28日,澤連斯基被送離白宮。(Reuters) 其後,澤連斯基又再次指責普京違反歷次協議,最後破壞停火(按:即全面入侵烏克蘭),「JD(萬斯的名字),你談的是什麼外交,你是什麼意思?」
此時萬斯就發難,批評澤連斯基在橢圓形辦公室試圖在美國媒體面前爭論這些問題是「不尊重」,指責烏克蘭強迫徵兵上前線,又沒有對特朗普嘗試結束戰爭的做法表達感謝。
其後,澤連斯基同萬斯短暫交鋒,但當澤連斯基提到美國有大海阻隔,感受不到戰爭,但未來就會感受到之際,特朗普就插話稱「不要告訴我們會有什麼感覺」。
澤、萬的交鋒,此時就變成了澤連斯基同特朗普和萬斯的交鋒,澤、特兩人更是持續疊聲,打斷對方講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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澤連斯基用英語以一敵二,處於下風。(Reuters) 由於整場談話都用英語進行,澤連斯基英語能力有限,當然處於劣勢。
特朗普指澤連斯基手中無牌,有牌也是靠美國的,正在賭第三次世界大戰,不尊重美國,沒有在打贏戰爭。面對連珠炮發的批評,澤連斯基問「我能夠回答嗎」,特朗普則稱「不,不,你說了很多話,你的國家正在大麻煩之中。」
特朗普之後也提到是他第一任期才開始給烏克蘭送去標槍(Javelin)反坦克導彈,奧巴馬只是送床單。他又批評澤連斯基的態度導致協議很難達成。
最後,有記者問,如果俄羅斯破壞停火又如何?
特朗普則反問,「如果現在就有炸彈掉到你頭上又如何?」他稱普京不尊重拜登、不尊重奧巴馬,但尊重他。「普京和我一起經歷了很多。」恍惚普京和他是共患難的兄弟一般,而這種患難則是美國國內政治的「患難」,特朗普也一一提及,當中包括2016年俄羅斯干預美國選舉幫特朗普助選的指控,包括其後的通俄門調查,也包括2020年大選期間的拜登電腦風波等等。
很明顯,在特朗普的心中,澤連斯基就是一個民主黨人、是另一個政敵,普京才是他的盟友。(此前,萬斯也拿澤連斯基去年訪美同民主黨人視察工廠的事來借題發揮。)
至此,大家的立場和態度都明確無誤地展現人前。
美國總統特朗普於俄烏3周年紀念日(2月24日)於華府與法國總統馬克龍會晤。二人在白宮橢圓形辦公室會見記者時,特朗普談及歐洲貸款支援烏克蘭,卻遭馬克龍伸手打斷並糾正。(Reuters) 這場罵戰,當然是澤連斯基的外交敗筆。格雷厄姆也表明他當天早上曾勸告澤連斯基忍口。
以幾乎是一紙空文的礦產協議「留住美國」的目標沒有達成。特朗普同澤連斯基之間的關係沒有轉好,反而變差到不可收拾的境地。美國繼續軍援變成了空中樓閣。未來安全保證更加是無從談起。
2025年2月27日,美國華盛頓,圖為特朗普在白宮橢圓形辦公室會見訪美的施紀賢。(Reuters) 不過,這場罵戰可能是一件好事。此前法國總統馬克龍(Emmanuel Macron)和英國首相施紀賢(Keir Starmer)先後訪美,同特朗普大表親熱,卻沒有在烏克蘭問題上換來明確的承諾,大家都以得過且過的含糊言辭去談美國未來的支持。這一次大家都撕破了臉,美國援烏未來是不可能的了。
事態明確之後,澤連斯基、烏克蘭人,以至整個歐洲,才有辦法拋掉對美國的任何幻想來決定下一步要如何做。
澤連斯基3月2日就會到倫敦同一眾歐盟和歐洲國家領袖會面。在特朗普的立場和態度明確之後,如果歐洲還是不能在烏克蘭問題上達成一個獨立自主的有力共識的話,那是將是咎由自取,與人無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