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克龍的哥白尼革命　挑戰法國失業死結　左翼擺陣下戰書

法國總統馬克龍在8月31日提出勞工法改革，主張為企業鬆綁，以此解決高企多年的失業率。工會及左翼政黨已下戰書，將在九月發起大規模示威對抗。

在法國，近乎每十個人就有一個人失業。對比起不及5%的德國和英國，9.5%這個數字令法國人份外難堪。為什麼會這樣？不少人歸咎於長達3000頁的勞工法無所不管，由每周工時35、工會的權利到下班後覆公司電郵的安排，法國勞工法都鉅細無遺一一列出。特別是負責請人的老闆，他們認為法例束縛太多，是國家失業率高踞不下的原因。

 　炒人難所以不請人　制肘多所以不擴張

例如說，法國政府規定合約主要有兩種，一種是無屆滿條款的CDI，一種是有任期規限的CDD。在現有法例之下，想開除CDI員工其實不算容易，以公司改組為由裁員的話可能會犯規，如果公司有盈利增長的話限制會更多。因此不少老闆都寧願用CDD請人，兩、三年後約滿之後不續約，當中部份人於是加入了失業大軍。

又例如說，法國其實很多公司的員工人數都是49人。這絕非巧合，而是企業只要人數在50或以上，即要面對更加多的勞工法規範，例如開除員工等方面更嚴謹。倫敦政治經濟學院加里卡諾（Luis Garicano）等學者認為只要法例鬆綁，讓企業可以擴大規模，相信對就業和經濟都會有充份裨益。

 　前朝未竟之志　搞不好起衝突

前財長馬克龍在競選總統之時，正是打旗號要為法國勞工法例來一次大手術。在上任之後，他積極與工會和資方領袖會晤，務求在推出法案之前已經取得一定的支持，方便他抵住阻力。

自九十年代的總統希拉克數起，薩爾科齊、奧朗德等多屆政府也嘗試修改勞工法，但至今沒有一人成功大幅化簡，去年奧朗德的法案更加引起民眾示威和衝突。或許事非經過不知難，奧朗德在8月22日接受了卸任後第一次訪問，他當時特別提到馬克龍說：「法國人不應該要作無謂的犧牲。勞工市場已經夠彈性，不能再甚，否則可能帶來破壞。」

不過馬克龍不以為然，甚至不滿多屆政府都未能根治問題，「我們是歐盟中唯一國家，超過三十載仍未能解決大規模失業的問題。」他在八月下旬訪問羅馬尼亞時亦說，「法國是一個不改革的國家。很多人試過，很多人失敗，因為法國人討厭改革。」

 　馬克龍三管齊下　以總統指令推動改革

馬克龍先在八月初得到國會同意，會以總統指令的形式推行改革。換言之國會無權逐條、逐條審議，只能在最後一次過決定通過如否。這樣一來，馬克龍的法案就不用經過國會的改頭換面，只要取悅得到勞、資雙方即可以。在8月31日，馬克龍政府發表法國人等了三個月的改革方案，馬克龍形容這是一次「哥白尼革命」。

文藝復興時期的天文學家哥白尼提出日心說，顛覆了傳統以地球為中心的概念，不但下開科學革命，更被視為一次劃時代的革命，是科學史家孔恩（Thomas Kuhn）口中的「範式轉移」。馬克龍的方案有多劃時代呢？他主要從三方面著手，給企業有限度鬆綁：

寬減稅務等，鼓勵企業多聘人手為遣散費設上限，令資方更敢於聘用及開除員工部份規則不再全國劃一，勞資可個別討論工時、待遇等

 　左翼來勢洶洶　失業問題沒有靈丹妙藥

馬克龍想給資本家鬆綁，不少左翼當然認為萬萬不可，會令勞方失去保障，《解放報》亦以〈馬克龍，為富人而設的總統？〉為封面標題。其中一個主要工會CGT已號召群眾在9月12日上街示威，在五月大選之中支持者眾的梅朗雄（Jean-Luc Melenchon）亦安排了在9月23日集會，矢言要向馬克龍的改革說不。

當然，法國社會並非一面倒反對，馬克龍花了三個月與工會組織磋商的確見效。最大工會CFDT立場溫和，雖然形容馬克龍無法改善與工人關係，但不會發起示威。另一個主要工會FO亦表明不會響應示威，甚至形容馬克龍是「真諮詢」。

預計國民議會在九月完結前會審理法案，但馬克龍的改革即使獲得通過、能夠歷史性簡化勞工法也好，亦未必可以一下子解決失業問題，因為還有其他因素，包括歐盟的緊縮、東歐勞動人員「搶飯碗」等。法國經濟學家皮凱提（Thomas Piketty）也曾指出，緊縮政策有份令到國家失業率高企。

CFDT工會感到失望。但上街不是工會唯一行動。

 　由法國到歐盟的全盤改革

所以馬克龍也明言，為勞工法例鬆綁只是「哥白尼革命」的第一步，接下來的手術包括改革失業救濟金、提供就業訓練，比較接近北歐國家的那一種模式。

與此同時，歐盟國家的經濟早已不能獨善其身，馬克龍亦深明這一點。他已經得到德國總理默克爾的信任，加上八月下旬走訪了東歐多國，他未來將會大刀闊斧改革歐盟的經濟政策，包括設立一個統一的財政部長。馬克龍矢言在五年任期之內，會令國家的失業率由9.5%降至7%。

法國經濟結構出問題，前朝總統不是不知道，但不分左、右翼全部未竟全功。燙手山芋傳到馬克龍手上，早已有如國家死結那樣難解。更重要的是馬克龍的民望在上任三個月之後已經極速下滑，支持度已由五成七跌至四成，民調機構Ifop的主管達比（Frederic Dabi）說：「要記得他總統大選首輪投票中只得百份之24人支持，加起來可能會形成一股對他和政府的不滿。 現在是艱難一步，也說不準之後會怎樣，大家只能觀望。」

馬克龍的哥白尼革命能否順遂？答案不只關乎法國人的「飯碗」，甚至會讓我們知道已經風雨飄搖的歐盟是否真有出路。

（綜合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