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加貝解放黑人原可與曼德拉齊名　後半生陷國家於崩潰遺臭蓋棺

「周公恐懼流言日，王莽謙恭未篡時。向使當初生先死，一生真偽復誰知。」若然穆加貝早於六旬安息，相信早已名留青史，甚至南非的曼德拉亦只是步其後履。但在解放黑人之後，穆加貝的上帝讓他再活三十個寒暑，最終伴隨他走進歷史的僅得半生污名：逼害白人、毀掉國家經濟、無視民間貧苦。

穆加貝（Robert Mugabe）1924年生於一個尋常百姓家，爸爸是個木匠，篤信天主教媽媽相夫教子，一家住在小鎮庫塔馬（Kutama）。他是個特別乖巧的孩子，其他同學都去了玩耍，但穆加貝卻坐在樹下看書，獨個兒去放牛，或者跟媽媽上教堂。

離群自習　南非政治啟蒙

兩名兄長未冠已逝，原本排第三的穆加貝成為大兒子，或者因此特別懂事。甚至當爸爸拋妻棄子，到另一個城市再娶別個之時，穆加貝也懂得照顧媽媽，甚至下定決心這輩子也不會原諒這個男人。

穆加貝考進了好學校，教會的神父也相信他將來可以出人頭地。弟弟多納托（Donato）曾經如此憶述：「他不太喜歡交朋友。書本就是他唯一的朋友。」這個孩子既懂事又愛思考，媽媽對他寵愛有加，期望他有朝一天能夠成為神父。

南非的福特黑爾大學是穆加貝的啟蒙之地，也是他人生的轉捩點。他在那裏唸歷史和文學，也曾參加非洲人國民大會的活動，開始認識社會和政治。畢業之後，穆加貝沒有成為一名神父，反而執起教鞭。

有一年，穆加貝到了西非的加納教書，在感情生活上交了女朋友薩莉（Sally），在見識上更加是開了眼界，看到脫離英國獨立不久的加納是如何走下去。到他在1960年帶薩莉回到羅德西亞之時，剛好也遇上了黑人群眾示威，自此走上抗爭路。

 　身陷囹圄　獄後沒有報仇

白人政府指控他言論煽動，穆加貝被抓了去坐牢，留下了薩莉一個人在獄外，照顧他們新生的孩子。不久之後孩子病了，在牢中的穆加貝心急如焚，有英國主教提出不如作他的「抵押」，讓穆加貝先出去看孩子。但總理史密斯（Ian Smith）不許，甚至孩子在1966年死於瘧疾之時，也不容穆加貝出席喪禮。這個白人總理實在令他咬牙切齒。

11年的牢獄之災，穆加貝沒有浪費。他遙距進修，還託薩莉在英國倫敦幫他買書、借書，完成了法律學位。出獄之後，穆加貝與另一名黑人領袖恩科莫（Joshua Nkomo）並肩作戰，他們麾下的游擊隊逼得白人政府喘不過氣來。到了1980年，英國政府同意讓羅興西亞舉行全民大選，最終由穆加貝領導的非洲民族聯盟（ZANU–PF）勝出，成為新一任總理。

或許令人出奇的是，穆加貝在帶領黑人站起來之後，卻承諾永遠不會對白人報復。

非洲民族聯盟給白人、亞洲人和其他有色人種百份百保證，非洲民族聯盟的政府永遠不會歧視他們，原則、生活或政策上都不會。種族主義不論出於白人或是黑人，都有違非洲民族聯盟的人道哲學，好像部落主義或山頭主義那麼原始。津巴布韋不會只是黑人的國家，而是仍然屬於我們的國家，所有人都團結一致。

 　曾經開明　1980年代末轉趨打壓

連落敗的史密斯亦都形容，穆加貝明智和有責任心。在執政頭幾年，穆加貝廣興學校和醫院，推動農業發展，加上承接了白人政府多年打下的基礎，津巴布韋可謂欣欣向榮，前途一片光明。

但是才過了幾年，穆加貝的管治開始收緊。有人說，其中一個轉捩點在1985年。那年國會大選，史密斯領導的政黨贏得部份黑人支持，雖然不至於動搖穆加貝的總理之位，但他自覺辛苦解放黑人，不甘有人不領情。

另一個改變來自感情生活。自從廿年前孩子夭折之後，薩莉一直再未有喜，而且血壓高。同樣在那幾年，總統府來了一個年輕貌美的女秘書格雷斯（Grace），穆加貝不時都噓寒問暖。正當薩莉身體不好、頻頻要去醫院的時候，穆加貝悄悄跟格雷斯搭上，哪怕對方比他小41歲，及已經嫁了給個軍官。

丈夫偷情，做太太的怎會不知，薩莉只是對這段忘年戀睜一眼閉一眼。甚至乎穆加貝弄得別人懷孕了，還跑來跟薩莉「告解」，說他那年老的媽媽想在有生之年「抱孫」。1989年的國際局勢風起雲湧，而穆加貝卻忙於游走於薩莉的病房和格雷斯的母嬰房。

 　另娶秘書　縱容揮毫奢華

薩莉在1992年撒手人寰，至死沒有公開丈夫不忠之事。只是傳媒在三年後「踢爆」原來總統搭上有夫之婦，穆加貝索性明媒正娶，在1996年大排筵席，邀請6000名嘉賓來婚宴，南非總統曼德拉也來了。

當時的津巴布韋經歷了六年的經濟走下坡，穆加貝在1990年要求白人交還土地，多達十萬人在捱餓。但這位七旬總統仍然豪擲650萬美元迎娶嬌妻，當中更加有200萬是公帑。曾經勤儉樸實的穆加貝可謂已經判若兩人。

對津巴布韋人來說，真正的噩夢還在後面。穆加貝在2000年舉行公投，提出全面沒收白人土地，如果英國政府不肯給他們賠錢的話，那就由他們一毫子也得不到。再一次令他失望的是，國民竟然否決了公投，反對派領袖茨萬吉拉伊（Morgan Tsvangirai）反而愈來愈受人愛戴。在這年以後，穆加貝的管治可謂更加放肆，強收土地、打壓異己，總之愛做就做。

過了八年民不聊生的日子之後，津巴布韋以至國際社會都相信，穆加貝的朝代是時候結束了。在2008年的總統大選之中，茨萬吉拉伊在首輪投票中排第一，原本可以取代穆加貝。但是國家卻出現了一輪暴力事件，茨萬吉拉伊自願將總統之位拱手讓給穆加貝，自己只做個總理。那年穆加貝的就職典禮，非洲沒有一個領導人肯出席。不少大學先後收回榮譽學位，英女王亦都褫奪了他的爵位。

 　飲鴆止渴　無心重建經濟

最離譜的是，穆加貝救不到國家經濟，竟然寧願飲鴆止渴——狂印鈔票。他愈印，貨幣愈貶值，2008年津巴布韋的通貨膨脹完全失控，達到231萬倍，銀紙更加出現了面額100兆的。至此，這個國家已經完全崩塌，超市空空如也，津巴布韋幣可謂完全廢掉。

那麼當地人是如何過活的呢？有的人去了外地生活，大部份人都靠世界糧食計劃署（WFP）等組織派糧食。有時也不知道慈善組織是幫了還是害了津巴布韋人，既然國民還是有出路，穆加貝那大可繼續他的free style管治，妻子格雷斯更加可以與兩名兒子過金碧輝煌的生活。

這個第一夫人表面上正經八道，既被視為總統的接班人選，亦都擁有社會學博士學位。但不得不說清楚的是，她報讀倫敦大學的遙距課程成績「彪炳」，100分只得7分，甚至要中途放棄，但在2014年卻唸了書3個月，已經獲得津巴布韋大學頒發博士學位，研究社會結構和家庭功能的轉變云云。真的是信不信由你。

 　妻子出名大花筒　曾在香港打攝記

格雷斯更廣為人知的是她出名「大花筒」，外號「Gucci Grace」。去一次歐洲旅行，格雷斯一日可花7.5萬英鎊（75萬港元）購物，到新加坡「掃貨」更加要15輛手推車才載得到。格雷斯在香港的「事跡」也不少，她2009年1月在港購物時，涉嫌打傷《泰晤士報》攝影記者鍾斯（Richard Jones）。雖然警方有足夠證據，惟時任律政司長黃仁龍以她有外交豁免權為由，決定不予起訴。2017年8月13日，她在南非重施故技，以電線插頭將一名模特兒打到頭破血流後，同樣因有外交豁免權而避過刑事檢控。

她的大女兒博納（Bona）可能已經是最懂事的了，隻身到了香港城市大學唸會計，但也獲得父母豪擲4000萬置業。兒子小穆加貝（Robert Mugabe Jr）和夏東加貝拉敏（Chatunga Bellarmine）更加是「扶不起的劉阿斗」。他們在南非生活放蕩，又煙又酒，入住酒店的保安員更加透露二人長租了六間房，經常有不同年輕貌美的女性出入。

 　英式生活　津巴布韋無緣分享

穆加貝是一個很「崇英」的人，多年來愛穿整齊的西裝，愛看板球，閱讀英文刊物如《經濟學人》，英語了得。他跟英國人一樣愛喝茶，而且一生不煙不酒，少肉多菜，或許這是他長壽的秘訣。但津巴布韋沒有誰能像穆加貝一樣幸福，能夠活到九旬，更多的人是三餐不繼，而且平均壽命只得55歲。

穆加貝一手解放黑人，與白人攜手建設津巴布韋，曾經有人以為他是一顆明亮辰星，與南非的曼德拉互相輝映。但是終其一生，穆加貝給津巴布韋的是七成貧窮人口，四份一人靠救濟過活。曼德拉雖然早走一步，但戰友南非大主教杜圖（Desmond Tutu）仍然在生，可謂嘆息不已。杜圖在2011年如此寫下：「穆加貝和非洲白人展示了，如何以土地改革之名，行暴力和惡意破壞之實。在這個一度是非洲最成功的國家侵害私有產權，摧毀農業。」

曾經史密斯是壞人而穆加貝是英雄，正如曾經周公被視為奸人而王莽是謙謙君子。但歷史就是未到蓋棺難定論。當年那個寄望穆加貝能當上神父的賢母，又可會想到孩子最終落得如此臭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