紐時專欄作家：中國高科技製造業巨大飛躍　但需更多Taylor Swift

「我剛剛在北京和上海待了一周，會見了中國官員、經濟學家和企業家，我開門見山地說吧，當我們還在沉睡時，中國在所有高科技製造業方面都取得了巨大的飛躍。」當地時間12月17日，《紐約時報》知名專欄作家托馬斯·弗里德曼（Thomas Friedman）在該報發表了一篇長篇評論文章，記錄了他近期中國之行的所見所得和所思所想。

回到美國後，弗里德曼特別希望告訴即將上台執政的特朗普，正是在中國社交媒體上被戲稱為「川建國」的他，過去極盡抨擊中國和加徵關稅之能事，促使中國加倍奮起，在電動汽車、機器人和稀有材料等諸多領域取得全球霸主地位，並儘可能實現獨立於美國的決心。

過去8年裏，中國先進的製造業實力在規模、成熟度和數量上都出現了爆炸式增長，重返白宮的特朗普會發現，如今他將遇到的中國，是一個更加強大的「出口引擎」——就像吃菠菜的大力水手那樣強壯。正是中國的這種強大，讓弗里德曼認為，特朗普揮舞的「關稅大棒」並不會奏效，反而會激起中國的反制，到那時美國產業的關鍵物資供應甚至會被切斷。

弗里德曼在中國時發現，一些中方專家也都希望中美關係緩和，中國仍然需要美國市場來出口其產品，但也不會任人擺佈。因此，如果中美能達成一項協議，雙方都採取很久以前就應該採取的行動，那麼中美都將受益匪淺。

這篇文章的標題叫做「如何用馬斯克（Elon Musk）和Taylor Swift緩和中美關係」，作者「新穎地」提出，美國需要抓緊時間培育更多馬斯克，即能夠製造大型產品的本土製造商，以增加出口並減少進口；中國則需要在這段時間讓更多的斯威夫特湧現，即為年輕人提供更多機會去消費國外娛樂產品，同時生產和提供更多商品和服務。

然而遺憾的是，在弗里德曼看似倡導「中美合作共贏」的文章裏，還是出現了「競爭」、「零和博弈」等觀念，似乎暴露了他的真正立場——「但如果我們不利用這段時間，像當年應對蘇聯1957年發射世界上第一顆人造衛星「斯普特尼克」（Sputnik）那樣，用我們自己全面的科學、創新和工業攻勢來回應中國，那麼完蛋的將是我們。」

文章中，對於中國製造業的強大之處，弗里德曼作了許多論述，其中提到，從事製造業寫作研究的諾亞·史密斯（Noah Smith），前幾天援引聯合國工業發展組織（UNIDO）的數據，發布了這樣一段內容：

「2000年，美國及其在亞洲、歐洲和拉丁美洲的盟友佔全球工業生產的絕大多數，而中國即使在經歷了二十年的快速增長後，也僅佔6%。」史密斯寫道：「聯合國機構預測，到2030年，中國將佔全球製造業的45%，僅憑一國之力就能與美國及其所有盟友匹敵或超越他們。」

「在世界史上，單一國家在製造業佔據主導地位的情況只出現過兩次——一次是英國在工業革命之初，一次是美國在二戰之後。」史密斯寫道：「這意味着在一場曠日持久的生產戰爭中，全世界聯合起來也不一定能打敗中國。」

弗里德曼隨後也舉了幾個例子，比如：2019年，當特朗普即將結束其上一個執政任期時，中國銀行業對國內產業的淨貸款額為830億美元。而據中國人民銀行統計，去年這一數字激增到6700億美元。

2019年，弗里德曼在新冠疫情暴發前訪問中國時，小米和華為還僅僅是中國的智能手機公司。而當他幾周前再度訪華時，這兩家企業都已經成為了電動汽車公司——各自利用自己的電池技術製造出了非常炫酷的電動汽車。而比亞迪這樣的車企也加倍下注，其推出的電動汽車車型海鷗（Seagull）起售價不到1萬美元，物美價廉。

隨着電動汽車產業的飛速發展，為了出口龐大的汽車庫存，中國又打造了由170艘船隻組成的船隊，每次可以跨洋運送數千輛汽車。在新冠疫情爆發前，全球造船廠每年僅能交付4艘這樣的船舶。而當中國遍地安裝汽車充電樁時，蘋果公司15年的「造車夢」已然夭折……

弗里德曼表示，就當世界各地將逐漸轉向中國製造的自動駕駛電動汽車時，特朗普還在聲稱要加倍投資高油耗汽車，終結美國人購買電動汽車的補貼。如果真的是這樣，美國終有一天會發現，中國將擁有全球電動汽車市場，也將擁有未來——因為自動駕駛汽車市場也是如此。

為了減少貿易逆差、讓更多企業在美國本土建廠、促進當地就業，特朗普不斷動用「關稅威脅」，但弗里德曼提醒，他在2025年所面對的中國，已經同他在上一個任期時看到的不同。

此次訪華期間，弗里德曼學到了一個新詞——「黑燈工廠」（dark factory）。從鋼板、手機到家用電器和火箭點火裝置部件，中國越來越多的業務領域正在使用人工智能推動生產，並引入了具有24小時不間斷、無人值守生產能力的「黑燈工廠」。「黑燈工廠」，也被稱為智能工廠，完全由編程機器人運行，無需點燈照明。

還記得那個老玩笑嗎？現代工廠只需要一人一狗。狗負責阻止人碰機器，而人則負責餵狗。這在中國可不是玩笑。(The modern factory will be just a man and a dog. The dog will be there to keep the man from touching the machines and the man will be there to feed the dog.)

除此之外，驅動中國飛速發展的，還有效率快速、創新能力強、善於學習等等這些因素。近年來，江蘇青昀新材料有限公司同杜邦（Dupont）等跨國企業處於競爭態勢，這家中國材料科學公司的創始人兼董事長陳博屹就表示，外國競爭對手升級產品的速度要慢得多，而像他這樣年輕創業者，從眾多中國網路巨頭那裏學到的是「快速創新和改進」。

「我們每30天就會升級一些產品。我們可以在六個月內生產出一條新的生產線。我們從馬斯克和喬布斯那裏學到了很多。你們非常擅長將產品從『0到1』（從無到有），而我們擅長的是將產品『從2到100』。」

文章後半段，弗里德曼這樣寫道：「因此，中國會打敗我們嗎？這絕非不可避免的。」一如他在文章標題中所寫，提到了馬斯克和斯威夫特這兩位美國名人。「總而言之，美國需要收緊政策，而中國則需要放寬政策。」

他表示，自己對馬斯克在X平台上的「大喇叭廣播」和討好特朗普十分厭惡，但去過中國之後，卻感染了一種從未想過會感染的「病毒」——「馬斯克崇拜症」。馬斯克的確是一位天才工程師兼企業家，是一個讓中國人既害怕又尊重的美國製造商，而特朗普讓他領導「政府效率部」太瘋狂了，他本應該領導另一種「政府效率部」，一種讓更多美國人能夠「做好工程」的政府機構。

而對於中國，弗里德曼則全然不提倡科技、發展、創新等字眼，而是鼓吹「如此不平衡的經濟不可持續」，「最終會促使全球貿易聯盟形成對抗」。仔細一看才發現，他所提到的內容，和美國此前炒作渲染的論調差不多。

「世界不會允許中國生產一切產品，而只進口大豆和土豆；中國需要更多的護士來為國內提供良好的醫療保健；還要減少為國外設計更多汽車的工程師數量。」弗里德曼甚至還認為，中國消費者對於斯威夫特這樣的美國當紅歌手也有需求，「這對我們兩國都有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