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海鉤沉】SARS事件張文康下台疑雲：是瞞報疫情還是另有隱情

自改革開放以來，每逢中國發生特別重大事故（事件）後，問責國務院主管部門一把手以謝國人，已經成為慣例。這種問責一般都會公布原因。2003年SARS事件期間，中國衛生部長張文康被免職似乎是唯一的例外。

2003年3月，SARS疫情肆虐廣東已經三個多月了，並且正在蔓延。時任中國衛生部長張文康會見世界衛生組織駐華代表時表示，廣東省SARS疫情已得到有效控制。不久，張文康通過新華社表示，中國已經逐步有效控制疫情。

4月3日，在中國國務院新聞發佈會上，張文康面對雲集的中外記者說：北京市只有12例SARS，死亡3例。中國SARS疫情已得到有效控制。他還多次表示，在中國工作、生活、旅遊都是安全的。張文康這一表態後來成為隱瞞疫情的鐵證。

蔣彥永鍾南山公開質疑

張文康受到質疑，解放軍總醫院醫生蔣彥永很憤怒：「他是醫科大畢業的，對傳染病的危害性應當是了解的。因為是專業問題，上面的領導可能沒有認識到非典的嚴重性，但是他應當知道。知道了，他還說假話，有違一個醫生的職業道德。」

蔣彥永向中國中央電視台致信反映實情，一連數天都沒有得到任何迴音。4月8日，蔣彥永接受美國媒體採訪，披露北京瞞報SARS疫情，引起國際社會廣泛關注。

4月11日，在國務院台灣事務辦公室舉行的新聞發佈會上，面對各位記者反覆、不斷的尖鋭提問，中國工程院院士、著名呼吸疾病專家鍾南山終於忍不住了：「什麼現在已經控制？根本就沒有控制！」在廣東抗擊SARS的鐘南山公開推翻了張文康的論斷，整個會場一片譁然。

對於外界指摘的瞞報疫情，張文康4月16日在接受香港媒體專訪時這樣解釋，「中國的國情不太贊成每天在報紙報吿疫情，對不起我還說一句，我們不贊成鋪天蓋地的來報吿，弄到風聲鶴唳，弄到老百姓生活都不安寧。」

4月17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會召開會議研究防治SARS，中共中央總書記胡錦濤強調，要準確掌握疫情，如實報吿並定期對社會公布，不得緩報、瞞報。

4月20日下午，SARS新聞發佈會照例舉行，原定出席發佈會的張文康缺席，新任衛生部常務副部長高強通報，北京共確診SARS病例339例，死亡18人。

當晚，新華社發佈消息稱，中共中央決定免去張文康衛生部黨組書記職務，和張文康同時被免職的還有時任北京市市長孟學農。兩位正部級高官被免職，讓公眾看到了胡温新政的魄力，也挽回了受損的政府公信力。

4月26日，中國國家主席胡錦濤簽署上任後的第三號主席令，免去張文康衛生部長職務，距離他連任衛生部長僅1個月。同一天，中共中央軍委主席江澤民在上海會見印度國防部長費爾南德斯（George Fernandes）時，對胡錦濤、温家寶抗擊SARS予以充分肯定，「黨中央、國務院對人民是高度負責的。」江澤民說，「我們一定能夠戰勝非典型肺炎疫病」。

張文康究竟為什麼被免職

在5月30日國務院新聞發佈會上，美國合眾國際社記者問，張文康和孟學農因為瞞報被解職，根據法律，他們將面臨什麼懲罰。衛生部常務副部長高強公開表示，「我不認同張文康同志因為隱瞞疫情而被免職。中國政府沒有隱瞞疫情。」

「前幾天我還專門去看望了張文康同志，和他就今後加強中國的公共衛生建設問題進行了深入的交談。」高強並說：「他對我們的工作也提出了很多很好的建議，他本人也表示願意利用自己從事衛生工作40年的經驗，繼續幫助我們加強今後的公共衛生建設。」

張文康說SARS疫情在中國已經得到了有效控制時，但事實上，SARS在中國很大程度上已經蔓延了。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CNN）記者問道，不能理解張文康並沒有隱瞞事實的真相。高強解釋，張文康4月初宣布中國疫情得到有效控制，不是有意的隱瞞疫情，而是由於當時的信息渠道不暢，難以掌握到準確的數字。「由於情況掌握的不準確和有意隱瞞疫情是不同的。」

自改革開放以來，每逢發生特別重大事故（事件）後，問責國務院主管部門一把手以謝國人，已經成為慣例。這種問責一般都會公布原因。比如，1988年三起重大鐵路運輸事故，鐵道部部長丁關根辭職。當時國務院處理決定稱，「鐵道部部長丁關根同志有失職守，對這三起重大事故負有領導責任。」2005年松花江水環境污染事件，國家環境保護總局局長解振華辭職時，中共中央辦公廳、國務院辦公廳曾通報：「國家環保總局作為國家環境保護行政主管部門，對事件重視不夠，對可能產生的嚴重後果估計不足，對這起事件造成的損失負有責任。」

張文康被免職似乎是唯一的例外，中共官方並沒有解釋原因。而高強否認張文康因為隱瞞疫情被免職，甚至說是「信息渠道不暢，難以掌握到準確的數字」，好像給人以一種張文康被免職是「冤枉」的感覺。

張文康被免職，沒有公開原因，或許是因為SARS疫情不僅限於中國國內，已經波及全球；或許是擔心影響防治非典這一當務之急；或許是其他敏感因素所致。

非典疫情前後的張文康

張文康是上海人，軍方醫療系統出身。1962年在上海第一醫學院（今復旦大學上海醫學院）醫療系畢業後參軍在第二軍醫大學海軍醫學系任教。1983年任第二軍醫大學副校長兼訓練部部長(副軍級)。1988年被授予少將軍銜。

有報道披露，江澤民主政上海期間，張文康是他的健康顧問。江澤民出任中共中央總書記與中央軍委主席的次年，張文康升任解放軍總後勤部衛生部副部長。1993年調任衛生部副部長兼國家中醫藥管理局局長。1998年，由江澤民推薦成為朱鎔基內閣衛生部長，2003年3月連任衛生部長。

被免職後，張文康在中國宋慶齡基金會任副主席。2005年被增補為全國政協委員，出任全國政協教科文衛體委員會副主任，2008年任全國政協常委。2013年1月，即將退休的張文康以全國政協教科文衛體委員會副主任的身份視察了廣東省某市衛生局，並對該市的醫療衛生工作提出了六字要求：「向前走，莫回頭。」10年之後故地重遊SARS疫情起源地廣東，張文康的這六個字耐人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