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察】從「造謠者」到「抗疫衛士」　官方平反李文亮該問責誰？

據內地媒體3月5日報道稱，國家衛生健康委、人力資源社會保障部、國家中醫藥管理局三部門聯合印發文件，對在此次新冠肺炎疫情中的先進個人及集體予以表彰，值得注意的是，此前被民間喻為「吹哨人」的武漢市中心醫院眼科醫生李文亮也在被表彰之列，成為全國472位防疫先進個人中的一員。

這意味着，此前遭到訓誡，被稱「造謠」的李文亮正式得到官方的平反。這個「肯定」實際上已經不僅僅是對李文亮個人而言，它是在此次新冠肺炎疫情中被官方定性為「造謠」的8人中，首個被公開坦誠的官方反省。只是，相對李文亮平反，誰又該遭到問責？

回顧中國官方在李文亮事件上的態度，從1月3日當地公安機關約談李文亮，並讓其在訓誡書上簽字，到2月7日李文亮逝世整個中國輿論甚至世衛組織（WHO）都發聲表惋惜，再到如今的官方表彰，這其中的態度反轉映射出中國官方層面的糾錯。只是，錯在哪，似乎很難推責到某一個具體人身上或用一個直接的原因表述。

時間回到2019年12月30日李文亮在微信群發佈那條「確診了7例SARS」信息開始，彼時，關於病毒的認識還處在最初的內部研究階段，李文亮在披露中也說」病毒正在分型」。因此，當地公安機關的確是基於當時李文亮未經證明的「傳言」對李文亮等人約談訓誡。但不妥就不妥在官方不該在病毒未定性之時就草率地對李文亮等人封口，認定他們散佈謠言，畢竟他們未料到這種常規維穩手法竟真的扼殺了一個「事前諸葛」，以致招致如此大的民怨。這更像是一個無心之失鑄成大錯的案例。無論如何，至今，在外界的視角里，當時對李文亮一行人訓誡的相關公安人員扮演了一個「惡」的角色，對「吹哨人「進行鎮壓的官方殘酷形象。

而加深這種觀感的是一個月前的2月7日凌晨，在被認為經歷「表演式搶救」後，李文亮被正式官宣染疫搶救無效逝世。這不是李文亮事件的終點，而恰恰是讓輿論重新追溯整個疫情始末的引爆點。李文亮在新冠肺炎疫情中所扮演角色的這種戲劇化反差以及其的死亡在中國引發巨大震動，民意洶洶有的順勢要求言論自由，有的藉機歸因制度，要求官方在多個層面進行檢討，有形容這是中國有互聯網以來第一次網絡暴動。在強大的輿論壓力下，中央派出國家監察委員會調查組當日急赴武漢，全面調查涉及李文亮的有關問題，而武漢表示將全力配合調查。

此時，李文亮在官方層面的角色認定已經開始變動，其生前所屬的武漢市中心醫院發文表示痛惜和哀悼，更重要的是，湖北省衛健委、武漢市政府、武漢市衛健委也發表公告哀悼。儘管這很大程度上是疫情形勢與來自民間的壓力使然，但顯然武漢市在訓誡了李文亮後又以官方姿態對一位醫師進行哀悼，這傳達的信號是不言自明的，畢竟在在此次疫情中犧牲的數十名湖北醫護人員還未有這樣的待遇。

此次中央部委追認李文亮為抗疫先進個人則是更加明確了李文亮形象的官方認定。從一名「造謠者」到「抗議衛士」，這其中的角色偏差背後是難以預計的損失以及官方公信力的動搖。但是該如何追責？

在李文亮逝世當天國家監察委就已抵達武漢，時間過了一個月，調查結果仍沒有公布。儘管這期間發生了武漢「H」姓女子離漢回京的事件不日便有了調查結果。

其實，從此次李文亮身份的官方認定已經大概預示了那份久等未出的調查結果。結果之所以遲遲不公布，恐怕不是國家監察委的效率問題。畢竟，圍繞李文亮被訓誡的相關信息，比如誰讓李文亮在訓誡書上簽字，又是誰授權對李文亮一行進行約談，為什麼會在當時病毒還具有爭議的時刻草率給李文亮一行扣上「造謠者」的帽子，其實這已經不是秘密，早已被外界看破說破。

真正的原因恐怕是，一方面，疫情沒有結束，還不到最後清算的時候，此時公布難免會打擊一些人的信心，畢竟對湖北、武漢主官的調整都還十分注意處理手法，此時追究下面的執行者難免會打一個傷一片。

其次，或許是調查的結果難以回應巨大的仍未消化的民眾情緒。從已經公開的事實上看，就李文亮事件而言，這就是一個典型的網絡輿論管控事件。如果要追責，要追究誰，奉命約談他們的民警嗎？下令約談他們的人？這些人是誰，是公安人員還是掌管輿論的官員？似乎他們都在各安其職。如果結果只是處理幾個直接責任人恐怕難以平息輿論，這不符合輿論期待。而如果要有人負責，又該是誰？因此，調查李文亮事件註定是一個高舉輕放的結果。而之所以結果遲遲沒有公布，恐怕是時機問題。

其實，還有一種可能是，出動國監委的調查組全面調查的或許不單單是李文亮事件，包括李文亮被訓誡在內的，以及李文亮披露的，甚至外界至今仍爭論不休的新冠病毒的發現始末，通報流程等等，這或許不僅牽涉一個層面，一個湖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