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漢肺炎】觀察站：鍾南山的「誤判」與一推再推的「疫情拐點」

爆發於湖北武漢的新冠肺炎讓整個中國幾近停擺20餘天之後，網上開始大面積出現 「疫情拐點已經到來」的討論，在短短20餘天時間裏蔓延至全球，波及數萬人的疫情真的迎來拐點了嗎？這是官方報道給公眾帶來的誤導還是在如此頑固的病毒面前，中國果然已經做到了「可防可控」？

2月11日，包括中共黨媒《人民日報》在內的官媒以及一眾主流新聞網站集中報道中國境內新冠肺炎數據各項指標下降的消息。根據官方統計數據，截至2月10日24時，中國31省區現有確診病例37,626例，雖然湖北省內確診與疑似病例新增仍然高位運行，但是從2月3日開始，湖北省外新增確診病例數已經迎來七連降，從當日的890例至2月10日的381例。此外，湖北省外新增疑似病例也在6日以2,211達到峰值後連續降到10日的1,722。從這組數據來看，在湖北省內的疫情得到平穩控制之外，中國境內30個省區的疫情防控數據釋放了一個明顯的積極信號。

但這是否就可以說是新冠肺炎在中國的發展已經迎來拐點。在此次疫情中再被推上「神壇」的中國工程院院士、呼吸病學專家鍾南山在2月11日稱目前還無法預測疫情拐點，但峰值應該在二月中下旬出現。而在此次中國疫情防控親任總指揮的中共總書記習近平則在疫情後的首次防疫一線行程中作出最新判斷，「當前疫情形勢仍然十分嚴峻」「現在疫情防控正處於膠着對壘狀態」。

且不說當前媒體報道的積極信號是中國政府採取封閉式管理取得的成效，隨着復工潮的來臨，輸入型病例是否有發展成擴散型的風險，只是「疫情拐點」這個預判已經在中國多次「誤判」。1月29日中國疾控中心流行病學首席科學家曾光向外界傳遞正月十五有（2月8日）出現拐點的可能，同日中國工程院院士張伯禮在接受央視專訪時也表示，根據武漢近期疫情變化的數據，我們期盼的拐點可能將要出現；鍾南山也稱只要措施做到位，正月十五之前，很可能會出現疫情拐點，不會再大規模增加了。1月30日的上海疫情通報會上，中國工程院院士聞玉梅斷言，最多還有20天到一個月，我們會看到一個拐點。

中國專家的疫情拐點預判屢屢得不到驗證，一方面說明了這種新型冠狀病毒的複雜性、難以預測性，另一方面也讓公眾明白，與病毒的戰鬥切忌一看見好的信號就盲目樂觀。但即使疫情拐點何時「實錘」無法給出明確答案的提示下，輿論仍然苦苦執着於「疫情拐點」的到來。

在這場遠甚SARS的疫情面前，過去的近一個月，恐慌、封閉、疲倦快速消耗掉人們的耐心，輿論反覆追問、盼望疫情拐點的背後其實是社會不良情緒同樣需要迎來的心理「拐點」。

在疫情爆發之後，網絡上鋪天蓋地關於疫情的報道都是確診、疑似病例的瘋狂上漲數據以及對湖北、中國衛生體系的種種爆料和輿情發酵，這樣密集的消極訊息極大破壞了公眾的正常情緒，許多網民或輕或重地出現「新聞應激障礙」的症狀。脱離於網絡環境，繼武漢封城之後，中國先後有27個城市處於「半封閉」、隔離狀態。在城市，中國官方嚴控人口流動，休閒、娛樂等公共場所早已關閉；社區之中，有武漢接觸史的人員被「封鎖」在家中，由相關管理人員配送食物，而其餘居民則被允許持居住證明有限的外出。在北京、上海、廣州乃至鄭州、成都等城市的居民都窩在自己密閉的房屋裏，與其他人進行物理隔離，官方鼓勵居民互相舉報有武漢接觸史隱而不報的人員。在鄉鎮等基層地區，這裏實行着更嚴格的排查與防控措施。在以數十或數百戶居民為一個村落的鎮點，不僅每年最火熱的春節拜年史無前例的取消，各個村莊之間的交通要道也均被阻斷，甚至同個村落的鄰里之間也不再互相拜訪。

整個中國在這個庚子年形成一幅互相隔離的場景。但是無論是出於生產生活的需要還是人最基本的社交需求，被壓抑了半個多月的社會情緒開始強烈的期盼疫情結束的那一天。因此，公眾對疫情拐點的期盼隱藏的也是對疫情何時結束的焦灼，在那麼混亂的社會情境裏對正常社會秩序的渴求。

再次回到公眾「疫情拐點」的問題，此前曾有學者認為，只有將湖北所有的潛在病人都診斷出來，才可能看到確診病例的高峰以及之後的疫情拐點。對此，2月8日，湖北黨政主官向外界表態，集中兩天時間將武漢市累計的疑似患者檢測完畢。2月10日，武漢市委書記馬國強報告稱，截至2月9日，武漢戶數的排查百分比達到98.6%，人數排查百分比達到99%。但是這一言論在網絡上引起強烈的爭議，超過10萬的網民在一篇「告訴他真實的武漢」下面留言「難道只有我是那剩下的1.4%」。新冠病毒疫情發展到今天這個階段，如果中國官僚還不能夠對官僚主義進行克服，那麼所謂的「疫情拐點」恐怕也只能不斷停留在「誤判」層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