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韓協議部署薩德反導彈系統　內地憂美韓聯日成「小北約」

「中韓兩國是名副其實的戰略合作夥伴，雙邊關係邁入最好發展時期。」2014年7月訪韓期間，國家主席習近平曾如此形容中韓關係，突顯自2013年2月朴槿惠入主青瓦台以來，兩國互動頻繁，北京與首爾的戰略互信日增。然而好景不常，美韓未理中俄反對，宣布在韓國星州郡部署薩德導彈防禦系統，不僅令中韓關係遭受沉重打擊，也牽動東北亞形勢以至中美目前從東海到南海的全方位角力。美日韓三邊軍事聯盟會否逐步成形，變成一個迷你北約，已惹來內地專家的關注。

今年初，中國駐韓大使邱國洪曾警告，中韓關係近年成果，或許會因為「單一問題而在一瞬間被摧毀」。雖然沒有明言，但邱國洪口中的「單一問題」，其實早已呼之欲出。自今年1月初起，朝鮮先是進行核試，繼而多次試射中長程導彈。韓國朴槿惠政府亦一改之前的立場，同意讓美國在朝鮮半島部署薩德反導彈系統（Terminal High Altitude Area Defense，簡稱THAAD），並於本月初達成協議。

「項莊舞劍，意在沛公」

北京由始至終都強烈反對部署計劃，中國外長王毅甚至明言，所謂應對朝鮮威脅都是藉口，「項莊舞劍，意在沛公」，美國真正目標是削弱中國戰略安全利益。理論上，薩德的功能在於「末端攔截」，亦即截擊正沿拋物線墜落下來的敵方彈頭，倘若中國真的發射以美國本土為攻擊目標的洲際導彈，部署在韓國的薩德系統，對於仍在發射初段升空的導彈火箭，根本就無法攔截，即使中方的洲際導彈在朝鮮半島上空飛過，也是無能為力，何況薩德的導彈攔截範圍最大為方圓800公里，如以朝鮮半島計起，最遠西至山東半島，東向亦僅及日本九州中部。

然而薩德系統對中國的最大安全威脅，並不是攔截導彈本身。王毅直指薩德反導彈系統中的X波段雷達監測範圍，遠超半島防衛所需，「深入亞洲大陸腹地」。人民大學國際關係學院副教授吳日強指出，假設薩德部署於駐韓美軍大邱基地，又以理論上最大探測範圍1200公里計， X波段雷達不只能監測朝鮮舉動，更可以偵測到華北及華東的導彈發射活動，覆蓋渤海、黃海和東海。

中方大為緊張，一則因為美國掌握着薩德的雷達系統，大可在和平時期，於朝鮮半島記錄中方導彈演練試射數據，以備後用；倘若不幸開戰，美方還可利用X波段雷達，預先探知中方長程導彈的發射和彈道軌迹，及早辨識中方導彈火箭所放出來的干擾誘餌假彈頭，有助美國本土的反導彈系統準確截擊。在中方眼中，部署在韓國的薩德系統如同在背芒刺，北京更認為首爾為了反制朝鮮，不惜犧牲雙邊友好關係，協助美國於東北亞搶佔戰略上風。外交部發言人華春瑩便批評：「一個國家在謀求自身安全時，不能損害其他國家的安全利益。」

華府推動美日韓三邊聯盟

除了憂慮薩德系統的強力雷達有助美國刺探中國軍情，北京也關注部署薩德是華府推動美日韓三邊軍事聯盟合作、逐步建立「小北約」的關鍵一步。韓國防務與安全論壇的高級研究員楊旭就直言，「北京可能懷疑，首爾將倒向加快與美日締結三邊安保聯盟以圍堵中國」。

在美國默許下，首爾多年來都致力發展自家導彈防禦系統，如「天馬-2」地對空中程反導彈系統，惟韓美日三方從未就反導系統規格銜接達成共識。隨着韓國同意部署薩德系統，不少中方分析家都相信，日本最終也會部署薩德系統，為落實建立美日韓三邊軍事聯盟鋪平道路。

美謀整合東北亞防禦系統

人民大學國際關係學院副教授吳日強指出，美國於日本已部署「神盾」和「愛國者」反導彈系統，加上現在部署於朝鮮半島的薩德系統，美方將逐步尋求整合東北亞地區防禦體系，形成「小北約」雛形，打破地區戰略平衡。他坦言，「小北約」一旦成事，將會威脅中國的「安全環境」，北京不得不作出最壞打算，加強軍事應對部署。 

2012年，美日韓三國曾商討建立軍事情報資訊互通系統，但在協定將近成事之際，因首爾退出而告吹。其後，日韓兩國僅簽署備忘錄，答應通過美國此中介人，分享與朝鮮相關情報，然而實際操作卻只涵蓋約一半關鍵資訊，雙方往來亦每多滯後。如今韓國同意讓薩德「落戶」，打開了投向美日安全合作機制的大門，又容許美軍於朝鮮半島刺探中國軍情，難免令協議死灰復燃之說，不脛而走。

雖然沒有用上「小北約」之類敏感詞彙，不過西方學界也不乏加強美日韓三邊軍事聯盟的呼聲。今年4月，威爾遜國際學者中心研究員McDaniel Wicker便發表論文，建議美國積極拉攏日韓，促使兩國撇開「歷史爭議」，集中於「國家安全」方面提升合作層次。例如美日韓應建立常規三方國防及外交部長會議，並設立恆常軍政溝通機制，以增強一致行動能力。此外，他亦提出以部署薩德系統為中期目標，藉此契機推進美日韓反導彈系統整合。對中方而言，美國企圖在東北亞形成「小北約」之說，似乎亦不是空穴來風。

日韓「同床異夢」死結難解

當然，華府要推動「美日韓三邊軍事聯盟」，仍然有很多困難，現實上很多時候仍是「美日同盟」與「美韓同盟」分途並進。近年日本右翼勢力日益膨脹，否認強徵性奴「慰安婦」和殖民統治壓迫韓國的歷史，惹來韓國民情反彈，反映歷史恩怨至今仍損害日韓互信；此外，兩國還有獨島（日本稱之為竹島）主權爭議，不時引發雙方互相指摘。

儘管去年日本官方就「慰安婦」問題向韓國道歉，雙方更達成賠償協議，為此美國在幕後相信花了不少力氣，但日韓積怨之深，始終非一朝一夕可以化解，如果美國真想組成「小北約」，相信還有漫長道路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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