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肅軍隊窩案：腐敗等同政治不忠誠

對於以反腐整風建立威望、樹立核心地位的領導人來說，腐敗就是政治上的不忠誠了。

中共高層本周召開一年一度的中紀委全會，部署新一年的反腐工作。中共總書記習近平在會上點名金融、國企、能源、醫療和基建工程這幾個領域。不過，官媒的公開報道，並沒有提到近期的腐敗重災區——軍隊。

去年下半年以來，中共高層對軍事領域高級官員和將領的清洗力度一點也不小。先是火箭軍進行大改組，原司令員李玉超、原政委徐忠波雙雙被撤職；緊接著中央軍委委員、國務委員兼國防部長李尚福無緣無故消失，官方去年10月宣布，免除他的國務委員和防長職務。

圍繞「軍隊窩案」的傳言滿天飛，腐敗、洩密、國安，疑雲重重。去年12月底，全國政協和全國人大的兩場會議，揭開了這串「窩案」背後的冰山一角。

三名軍工系高層——中國航天科技集團董事長吳燕生、中國兵器工業集團董事長劉石泉，以及中國航天科工集團副總經理王長青，被撤銷全國政協委員資格；九名軍方將領被罷免全國人大代表職務，包括兩任火箭軍司令員李玉超和周亞寧、原空軍司令員丁來杭等三名上將。

這相信是繼中共十八大後，高層揪出郭伯雄、徐才厚等軍隊「大老虎」後，軍方反腐力度最大的一次，牽涉範圍之廣讓人觸目驚心。

高層上一次針對軍隊的強力反腐，劍指軍方高層權力過大、軍隊內部關係盤根錯節，以及借「買官賣官」貪污攬財等問題。根據一些軍方人士當時爆料，解放軍內部晉升猶如價高者得的「拍賣會」，各級幹部職務都有半公開化的標價，一個大軍區司令職位的「價格」高達上千萬元人民幣。那次對軍隊的鐵腕反腐，讓新上任不久的習近平牢牢掌控軍中大權，樹立了威望，也為後來的軍改鋪平道路。

讓人意外的是，這樣的高壓反腐並不足以帶來足夠震懾，「買官賣官」的路子被堵上後，有人又發展了新的「創收模式」。雖然官方至今沒有公布新一輪軍隊反腐中，十多名高官和高級將領出事的具體原因，但他們的背景幾乎都與火箭軍和軍隊裝備採購有密切關係。

除了這些人的落馬原因，外界也高度關注，軍隊高層大範圍腐敗會如何影響中國軍隊的戰力？

2015年底新組建的火箭軍是中國戰略威懾的核心力量，使命包括增強中國的核威懾和核反擊能力；中央軍委裝備發展部以及研製武器的大型國企，掌握著保衛國家的「重器」。兩者在中國增強軍事實力、建設現代化軍隊、為台海等地區潛在軍事衝突做準備上，都扮演重要的角色。

美國媒體1月6日引述知情人士說，美國情報顯示，受貪腐影響，中國的一些軍用設備不能有效運作。美國官員也認為，軍隊弊案讓北京在未來幾年內考慮採取重大軍事行動的可能性比原先降低了。有分析人士也猜測，中共高層對軍隊的清理，是汲取了俄羅斯的前車之鑒，因為軍隊系統性腐敗問題，導致俄羅斯的一些武器在俄烏戰爭中表現不佳。

這些消息和猜測無法得到證實，軍備採購中的腐敗也未必一定會帶來豆腐渣式的武器裝備，很難想像腐敗問題已經讓解放軍失去戰鬥能力。但軍中權力長期缺乏監督，以及軍隊無法正風肅紀，就不可能有頑強的戰鬥意志。面對台海、南海等區域的地緣風險，中國近年來不斷強調備戰打仗，解放軍也制定了在2035年基本實現國防和軍隊現代化，以及在本世紀中葉建成「世界一流軍隊」的目標，而軍中長期性和大範圍的腐敗滋生，對軍隊現代化建設和戰力的影響不可小覷。

軍方的腐敗問題向來比較敏感，可能涉及國家機密，8日召開的中紀委全會上，沒有直接提到軍隊反腐，並不讓人意外。但會議釋放的信號，與這場整肅也高度關聯。習近平在會上提到，腐敗問題的形勢依然嚴峻複雜，反腐敗絕對「不能回頭、不能鬆懈、不能慈悲」。

這輪軍方反腐中，高層以雷厲風行的手段深度整頓軍隊，一方面顯示軍中腐敗非常頑固，在制度建設仍然欠缺下，要從根本上根治腐敗極其困難。另一方面，高層在軍中鐵腕反腐，也顯示官方不會在整治軍隊腐敗上「鬆口氣、歇歇腳」。

去年的中共二十大後，一批最高領導人的忠誠者被提拔到黨中央、國家機構和軍隊的關鍵崗位上。不過，從這一輪的軍隊反腐看，即便是領導人親自提拔的官員，在腐敗問題上也不會被慈悲對待，對於以反腐整風建立威望、樹立核心地位的領導人來說，腐敗就是政治上的不忠誠了。

本文獲《聯合早報》授權刊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