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荒唐的紅碼鬧劇：河南任性濫權的底氣從何而來？

日前，河南「儲戶被賦紅碼」的消息傳遍網絡。在21世紀的今天，在法治價值日益凸顯的當下，竟然出現給維護正當權益的儲戶賦紅碼的咄咄怪事，着實令人震驚。

據澎湃新聞的報道，6月12日，95後的小徐到達鄭州站，出站前他迅速將河南豫康碼綠碼進行了截圖，「因為提前報備過，我都確認過沒有問題的」，但就在車站出站口掃碼後，小徐的健康碼迅速變成了紅碼，前後不過一分鐘，賦碼原因是「正在實施集中或居家隔離醫學觀察的入境人員」。隨即，小徐被帶到鄭州站內的一個紅碼隔離點，被告知要立即返程，或自費隔離14天。小徐說：「就因為我在禹州新民生村鎮銀行和柘城黃淮村鎮銀行存了點錢嗎？」

到了12日晚上10點左右，小徐所在的紅碼隔離點僅剩他和另一位從廣東過來的儲戶，後來有一位女性工作人員來勸導他們相信會處理好村鎮銀行這個事情。從報道可知，類似小徐的遭遇並非個例，近日有多位儲戶因溝通取款問題被莫名賦紅碼。

財新網在《健康碼不可越界濫用》中寫道：「無論是低風險地區入豫，還是尚在高鐵之上，甚至足不出當地者，手機上的健康碼都神奇地變成了紅碼」。該文引述報道，6月14日鄭州市12345熱線回應一位儲戶的轉碼請求時說：「像您這個村鎮銀行的問題，我們這邊已經接到了很多市民的電話，我們這邊是沒辦法解決的，我們不太清楚是哪個部門進行的賦碼，如果有問題可以直接到國務院平台投訴。」

這次河南豫康碼被賦紅碼的民眾，都有一個共同特點，那就是他們早前曾在河南幾家村鎮銀行存了款，但近期一直無法取出，無奈之下，遂前往河南溝通解決，卻突然被精準賦紅碼，頓時喪失出行自由。此情此景，着實荒誕。村鎮銀行面向的多是普通百姓辛辛苦苦勞作和省吃儉用積攢起來的錢，當他們突然發現自己的錢無法取出，前去溝通解決是再正當不過的事情。但令人不解的是，面對人民如此正當合理的訴求，河南一些部門竟然如此濫用權力，出此下策，用紅碼防民。這既是公然背離為人民服務的基本宗旨，又有濫用職權，違反《傳染病防治法》之嫌。

過去兩年多以來，因為防控疫情的需要，內地各地紛紛推出健康碼。儘管一直有聲音疑慮健康碼會否收集公民個人訊息，擔心公民數據會否被濫用，但鑑於總體上過去兩年多健康碼一直只用於防疫，普通中國人基於群體意識和大局觀，普遍選擇了相信和配合健康碼。2021年2月，為了規範健康碼的應用，國務院聯防聯控機制綜合組印發《新冠肺炎疫情防控健康碼管理與服務暫行辦法》，明確要求，各地要嚴格健康碼功能定位，不得擴大應用範圍，切實防止「碼上加碼」。可如今，河南出現紅碼防民的濫權行為，無疑是落人口實，侵蝕公眾對健康碼的信任。

北京大學法學院教授王錫鋅在接受南方都市報採訪時認為：「如果將健康碼的防疫目的拓展到其他方面，甚至演變成『社會維穩碼』，首先違背了健康碼本身目的的正當性，也違反法律規定。其次，在賦碼過程中人為干預系統添加一些無關因素，屬於簡單粗暴的濫用行政權力行為。而且擅自將健康碼移作他用，不僅對健康碼的數據系統造成影響，還會對整個健康碼系統的公信力形成衝擊。」

清華大學法學院教授勞東燕同樣強調濫用健康碼的行為會造成惡劣的社會影響：「第一是嚴重破壞防疫大局，把沒有疫情風險的人關到隔離點，浪費有限的醫療資源和財務資源。第二是嚴重破壞政府的公信力，在眼下疫情吃緊的關頭，大家都很配合，如果個別地方部門這麼使用健康碼的話，民眾就不太可能對政府防疫具有信心。」

民無信不立，一個社會的長治久安有賴於民眾的信任。權力不可任性，地方治理只有遵循法治，實實在在保障人民的正當權益，才能獲得民眾的信任。河南當地一些部門可以將健康碼精準到前來取款的儲戶，說明定位能力已達到非常精準的程度。有這樣的技術實力應該用到正道上，比如反腐，遏制官僚主義、形式主義，打擊類似於唐山打人事件那樣的黑惡勢力和拐賣婦女兒童的不法行為，而不是防民。多年以來，許多河南人都很友善、文明，可為何河南省的公共形象一直欠佳，今次發生的紅碼防民鬧劇，在某種程度上提供了解釋。希望河南省嚴肅查處紅碼防民鬧劇，提升治理的現代化水平和法治水平，讓河南省的公共形象配得上河南人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