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話「走着瞧」　如何理解中共對台獨「依法嚴懲」

台陸委會副主委邱垂正4月7日批評香港選首選舉「系由北京一手操控，不符合港人期待」，該番言論引起大陸國台辦回駁。國台辦發言人馬曉光4月8日回應，民進黨當局出於「台獨」目的，慣於操弄香港事務，說三道四，惡意抹黑，並指將對民進黨政府有關人員的行徑「依法嚴懲」。
接着在4月13日例行記者會上，馬曉光答覆台媒記者提問時指，「我們有充分的法律依據採取懲戒措施。凡危害國家主權、安全、發展利益者，都難逃國家法律的制裁。我們騎驢看唱本，走着瞧。」

大陸國台辦對此接連使用「依法嚴懲」和「走着瞧」等重話，令外界好奇該用語背後是否透露對台訊息，以及將依循什麼法律、如何進行嚴懲？雖然馬曉光並無具體說明，但事實上這並非大陸官方首次使用「嚴懲」來回敬民進黨政府的涉港言論。

香港反修例示威過後，特區政府對於黎智英與《蘋果日報》等官方定調的「亂港分子」採取法律行動，台灣民進黨政府多次以「民主自由」為名進行聲援，國台辦發言人馬曉光於2021年4月與6月均對此提出「正告」，喊話民進黨政府勿插手香港事務，「否則必遭嚴懲」，但「嚴懲」前面並未冠上「依法」兩字。

進一步深究大陸官方開始使用「依法嚴懲」來應對民進黨政府的言行，可追溯至2020年11月港媒《大公報》披露大陸正在研究制定「台獨頑固分子清單」，國台辦隨之證實該清單系針對「極少數『台獨』頑固分子及其金主等主要支持者」。在此之前，國台辦較常使用的是「受到歷史的嚴懲」。

一直到2021年11月國台辦點名蘇貞昌、游錫堃、吳釗燮等三人為「台獨頑固分子」，禁止其本人及家屬進入大陸和港澳、絕不允許關聯企業和金主在陸謀利，且強調「將依法對台獨頑固分子追究刑事責任，終身有效」。接着即傳出曾提供蘇貞昌及其女蘇巧慧選舉政治獻金的台灣遠東集團，遭大陸查處重罰人民幣4.74億元，遠東集團董事長徐旭東隨後投書枱媒《聯合報》，表態「反對台獨，支持九二共識」。

此後「依法嚴懲」一語便密集出現在國台辦發言人的口中，不僅是針對兩岸事務，也包括港澳事務。例如2022年1月台陸委會公布一份澳門「情勢研析」報告，國台辦發言人朱鳳蓮回應指，「決不允許任何人插手澳門事務和謀『獨』，決不允許對澳門事務的政治操弄，任何謀『獨』行徑將被依法嚴懲」。

其中一個細節在於，無論是台立法院長游錫堃的「台美建交」主張，抑或是台陸委會對於港澳的看法，大陸國台辦在使用「依法嚴懲」時，其實都是針對民進黨政府官員涉及「台獨」的言行，陸方的思路可以理解為「依法懲獨」。至於究竟是依循何法？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全國人大常委會委員長栗戰書在2020年5月29日北京舉行《反分裂國家法》實施15周年座談會上的講話，提供了解答這個問題的線索。

當時栗戰書舉《反分裂國家法》第八條規定，「『台獨』分裂勢力以任何名義、任何方式造成台灣從中國分裂出去的事實，或者發生將會導致台灣從中國分裂出去的重大事變，或者和平統一的可能性完全喪失，國家得采取非和平方式及其他必要措施，捍衛國家主權和領土完整」，強調依此有關規定，台獨「以身試法必遭嚴懲」。

另外一個問題是，在當前兩岸分裂分治的情況下，陸方又要如何對其「正告」的對象「依法嚴懲」、進行「長臂管轄」？台外交部還曾對此嘲諷過，稱「該說法荒謬、令人啼笑皆非，更凸顯中共政權的心虛及毫無反省能力」。然而，對中共來說，從定調「台獨黑名單」、禁止「台獨頑固分子」及家屬入境、對其「金主」開罰，以及屢次強調《反分裂國家法》在「反獨促統」上的重要性，皆為涵蓋進中共對台「總體方略」的分步走。

多維新聞也曾撰稿分析，以1949年國共決戰的歷史經驗來看，中共建政後對國民黨部隊進行「改造戰犯」，如今大陸官方強調對「台獨頑固分子」進行「依法終身究責」、「依法嚴懲」，其中亦存在着眼於「統一後」的想像空間。例如大陸國台辦副主任劉軍川2021年10月在第四屆「國家統一與民族復興」研討會的致辭，不只拋出「統一後」的社會民生治理藍圖，同時也重申「對『台獨』頑固分子，大陸將依法嚴懲，終身追責」。

回到本次引發「依法嚴懲」、兩岸官方隔空交鋒的議題本身，主要涉及香港即將舉行的特首選舉，對陸方來說「全國一盤棋」，香港政治與一國兩制的穩定，當然是影響兩岸關係動向以及中共對台政策的組成部分。特別是2019年的反修例風波，在客觀意義上確實對台灣2020年大選及其後台灣政治生態帶來了不小的衝擊，包括台港關係陷入冰點、台灣政治人物不斷藉香港問題炒作「抗中拒統」民粹情緒等等。此次大陸國台辦以「依法嚴懲」的用語針對台灣官方的涉港發言，其中對於兩岸關係所藴含的政治意義，恐怕也是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