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哲瀚倒下不只涉精日？ 公關危機可以是一齣爾虞我詐的宮鬥劇

8月27日凌晨開始「趙薇超話被封」「鄭爽逃漏稅被罰」、「林心如工作室註銷」，網民直呼「娛樂圈真的要變天了」。回顧7月吳亦凡醜聞爆發開始娛樂圈大風吹，內地明星跌落神壇的越來越多，官媒抨擊封殺的速度也越來越快。粉絲「劫獄說」、明星粉絲「互撕」的情況也使「飯圈」成為整治目標。
《香港01》專訪資深媒體人、長期關注兩岸文化娛樂產業的商台玉，詳解吳亦凡、張哲瀚等明星被封殺的流程，分析網絡時代娛樂產業、明星粉絲關係的改變，藉此觀察中國官方未來對娛樂圈、飯圈的整頓及治理。

商台玉回顧早至2002年劉曉慶逃稅風波，她提到，觀察這20年來藝人出事的流程，可以觀察到整個互聯網生態越來越快速，網絡聲量也越來越大，滾雪球的速度也越來越快，在藝人層面，公關回應得快又正確，「時間是以秒來記」。政府層面，也不得不考慮用更快地速度去解決，所以從吳亦凡事件開始，官媒回應輿情的速度也越來越快。

而還原這些藝人出事到封殺的流程。商台玉以內地娛樂圈高強度的競爭和「黑粉文化」切入，這兩點也是此次官方提到整頓娛樂圈、飯圈以及網絡治理的重點，此外，從中可以看出內地對明星藝人的要求不只「德藝雙馨」還須承擔「社會責任」，享有名氣也得成為公眾道德楷模。

商台玉以張哲瀚的事件舉例。

第一步：「你要先有黑料和敵人」

一個藝人因為品行不端或是有其他的把柄或汙點，那他在娛樂圈的競爭對手或背後的公司（內地網絡用語：對家）或者跟他翻臉的粉絲、經紀人就會成為洩漏這些黑料的關鍵人。

商台玉提到，張哲瀚的事件就是因為粉絲翻臉（內地網絡用語：回踩），發現他疑似有女友，後來事情才逐步發酵。而鄭爽則是跟前夫張恆

商台玉特別提到，內地有自韓國娛樂圈沿襲特有的黑粉文化，除了有粉絲外，藝人也會有黑粉（通常是競爭對手的粉絲）會緊盯藝人，企圖挖他的負面消息、辱罵他、擴散負面輿情，希望透過這樣方式讓該藝人離開演藝圈或聲勢下跌，自己的偶像可以得到更多的資源，這些黑粉和背後的產業鏈也成為這次官方要嚴打的對象。

第二步：「藝人決定如何回應？」

有了黑料，這時候藝人和其經紀公司就要思考如何公關和回應。這時候在網絡上的戰爭就開始重要了。商台玉提到，藝人會透過買微博營銷號、撤熱搜、買熱搜等方式進行輿論戰。這時候，藝人紅不紅就成為一大重點，越紅事情就會發酵地越快。

商台玉分析，「通常你如果是一個小咖，對不起鬧一兩天就沒事了。因為你沒有利益。你都18線了，沒有人管，很快就過去了。」微博網民也時常說，「偶像塌房無人傷亡」就是因為這些明星沒有高關注度。

商台玉提到，大明星在內地市場有許多影劇、廣告資源，背後牽扯許多利益。一旦在互聯網上輿論發酵，事件滾雪球的速度非常快。所以明星剛爆紅的時候最容易發生問題，張哲瀚走紅５個月，身上背著20多個代言成為關注焦點，也加快事情的發酵速度。

但現在很多時候，藝人經紀公司都會選擇「讓子彈飛」一下，把輿論壓下去。而錯失黃金公關時間。例如張哲瀚未在第一時間致歉，而是等到其上升到公眾輿論層面。

第三步：「吃瓜群眾加入戰局」

出事藝人如果有高關注度，這時兩邊的對戰就進來，一開始只是挺明星的粉絲和想要明星倒台的利益方、競爭對手的經紀公司和粉絲等互相吵架、「互爆更多黑料」。但吃瓜群眾隨著事態擴大也會加入戰局，支持方反對方人數越多，事情就會越鬧越大。等到媒體加入，已經上升到公眾輿論層面了。這時候考量的就是「明星到底有沒有犯錯，要不要道歉」就是關鍵。

但如前述，由於內地娛樂圈競爭強，還有黑粉文化，這種針對明星的審查「挖黑料」往往力度很大，年輕時的負面言論、爸媽有沒有犯法或是造假的訊息都有可能成為攻擊藝人的素材。

商台玉提到，「第一你得行得正坐得端，你真的沒有做錯事，最後一定會被洗白，只是可能在網絡上留下汙點或經過很長的時間」。但其實可以發現，近期不論是吳亦凡和錢楓的爭議，警方的處理速度越來越快，大眾關注的社會案件如阿里巴巴員工性侵案也是快速公布結果。

而犯的錯也分成兩個方面：第一是法律層面、第二是道德層面、第三則是未能承擔其名氣伴隨的「社會責任」。第一就得接受法律制裁，第二就要看事情的嚴重性，如果只是私德的問題，影響的是明星的人設那頂多就是人設崩塌流失粉絲，人氣下降，如薛之謙、華晨宇就是熱度下降。

而張哲瀚去靖國神社遭到封殺，則是缺乏對歷史的認知，忽視的就是第三個中國官方和社會希望明星負擔的「社會責任」：《央視網》針對吳亦凡事件的評論中，提到，「藝人不僅僅是一種職業，還擔負著諸多社會責任，理應成為公共道德的有力維護者和社會價值的積極引領者」，顯現出對藝人不同於西方的要求。（延伸閱讀：吳亦凡事件｜一窺明星「社會責任」內涵　其身不正難當中國代言人）

第四步：「官方一錘定音」

而決定藝人最終命運的就是官方媒體的態度，當輿論上升到一個高度，官方發布文件決定「封殺與否」前看的就是官媒表態。吳亦凡事件代言紛紛解約也是因為央視網率先清除了他的相關訊息，而後官媒發話，微博帳號被封、商品下架，官方發聲決定了藝人的歸宿和他的演藝生涯。

犯了法律的走法律流程，而道德層面的則看對該藝人的影響。商台玉提到，觀察近幾年的娛樂圈事件，確實是從粉絲間爭吵到上升至社會輿論，媒體下場，官方不得不出面定調，並非如許多民眾認為，官方特地主動去「封殺一個」藝人。

從娛樂圈整頓思考內地治理

「大家對中國治理一個誤區，就是先想好要怎麼管。」商台玉認為，整個飯圈整治和網絡環境的清朗，背後的關鍵是娛樂圈和網絡輿論的「野蠻生長」，以及藝人出事的頻率增加。她提到，中國大陸許多產業都是野蠻生長到一定程度後再做管理，飯圈亂象和明星犯法粉絲護航，讓官方決定要將網絡上氾濫的粉絲吵架、娛樂圈資本橫行的情況收束。

「一定要規範，粉絲互撕太過頭了影響真正的教育，娛樂圈賺太多錢。」商台玉提到，近年粉絲拿爸媽的錢去給偶像應援，明星天價片酬、資本對抗如買帳號支持藝人或攻擊藝人、明星天價片酬等事情屢見不鮮，官方才會出手治理。她認為，治理程序應該先有法律出台，再依法律的程序進行，才是彰顯其為法治國家比較好的處理方式。

而在粉絲和網絡治理方面，商台玉先前準確預測了未來對「粉絲」管控會傾向兩個方向，一是由明星工作室和經紀公司管理粉絲，「粉絲行為，偶像買單」，二是內地社群媒體等平台會有所改變。

第一體現在最近的趙麗穎粉絲和王一博粉絲互相爭吵，最終前者工作室的帳號被禁，趙麗穎也發文道歉。（延伸閱讀：整治飯圈｜拒偶像與王一博合作新戲　趙麗穎粉絲群發起罵戰被禁言）第二則是，昨（27）日中央網信辦秘書局今列出10條規定，取消明星藝人榜單、嚴管明星經紀公司、規範粉絲群體帳號、嚴禁呈現互撕訊息、清理違規群組版塊、不得誘導粉絲消費等相關消息。

而未來對娛樂圈藝人的態度，則是會要求其能夠「德藝」雙馨，守法是根本，要有道德和社會責任，更要有配得上名氣的演戲或歌唱等實力。而隨著內地社會氛圍改變，愛國主義濃厚，藝人要有主動做政治表態的認知，模糊空間不再。

商台玉認為，現在的國際情勢中美對抗，兩岸緊張，內地輿論氛圍會相對縮緊，「當輿論再次上升到一個高度，官方要治理或發話要不要封殺藝人時，未來可能會選擇偏向嚴格的選項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