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錫進「左右逢源」抑或「左右為難」?

撰文:呼延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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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中國輿論場,《環球時報》總編輯胡錫進無疑是極為特殊的存在。6月10日,中國通過《反外國制裁法》,明確了若干種具體情形,規定了「不予簽發簽證、不準入境、註銷簽證或者驅逐出境」等數類反制裁措施,聲稱「以各種藉口或者依據其本國法律對我國進行遏制、打壓,對我國公民、組織採取歧視性限制措施,干涉我國內政的,我國有權採取相應反制措施。」

消息甫出,胡錫進隨即發文,他説「這部新法一出,霸權的長臂必然在此『斷臂』」,「該法是國家的正當自衞性質的法律……與世界上一切受霸權主義之害的國家和人民在一起」,「美國是當下霸權主義的淵藪,迷戀於濫施各式制裁,導致了從歐盟到俄羅斯制定了各自的阻斷法和反制裁法」,「中國是財路是利橋,但中國也會是斷然阻斷野心的大山。別與復興的中國結文明級別的樑子,這是我們對一些不知深淺者的奉勸」。

胡錫進在中國輿論場有巨大的影響力。(微博@胡錫進)

與他之前的若干次微博評論一樣,上述文章很快為中國媒體所廣泛轉載,形成反制裁法出台後的第一波輿論熱潮。

很少有人能像胡錫進一樣,在輿論場中有如此舉足輕重的影響力:他的微博粉絲超過2400萬人,幾乎從不缺席任何一次關於公共事件的討論;他自稱是一個「複雜中國」的報道者,可以輕易設置或改變輿論議程的走向;他對個人品牌的成功打造,有力助推了《環球時報》的崛起,令其收穫可觀聲量;他的獨具一格的識別度極高的語言風格和表述邏輯,已經形成某種評論特色,令讀者雖已知其然,卻仍能保持相當粘度……

某些西方媒體一面將之貶斥為「中國的民族主義小報」,一面又熱衷於引述《環球時報》的文章,未嘗不可視為對胡錫進工作的「肯定」。

胡錫進在微博為蔣方舟等人接受日本外務省資助辯護。(微博@胡錫進)

當面對涉及中國國家利益的重要事件,胡錫進的言論總是格外強硬,如西方媒體所指責,是「民族主義」的——他曾不止一次公開建議中國擴充核武庫,並呼籲解放軍軍機可以直接飛越台北以彰顯存在——在此類對外議題上,胡錫進似乎從不避諱被外界視為中國官方聲音的某種傳遞,他既為「民族主義」張目,也為「民粹」辯護,同時也堅定宣稱,他絕不是這兩類人中極端的那一種。

但當面對更為繁雜的中國內部事件時,胡錫進常常表現的有些「撕裂」,所謂「左派」總是嫌他太「右」,而「右派」又批評他太過於「左」。在「右派」人士眼中,胡錫進的思維與中國的「戰狼外交」如出一轍,凡有中外矛盾從不自省,而是一味將所有過錯推向對方,胡的言論助長了中國已經勢如燎原的民粹傾向,對於國內的公共事件,也總是致力於呼籲公眾相信政府,實則不過是政府的傳聲筒,在幫忙「捂蓋子」、「打掩護」。

可在「左派」看來,胡錫進又是截然不同的另一幅面孔,他的立場總是遊移不定,從不積極呼應「左派」議題,反而時不時要為類似輿論澆澆冷水、降降温,當輿論一致鼓譟蔣方舟等中國名人接受日本外務省資助是「漢奸」的時候,胡錫進卻在高喊中國對外開放的大門不應該關上,「不能因為中國某些人參加了西方國家出資的交流活動,就對他們加以指責或進行嚴厲的意識形態定性」.

這種撕裂令胡錫進在輿論場中很難「左右逢源」,而更常是在「左右為難」。就其自我定位而言,他總是試圖彌合越來越趨於極端對立的意識形態分歧乃至衝突,他更想做輿論場裏中和各方的穩定源,而非追求刺激的加速器。

這或許來源於胡錫進對「複雜中國」的深入觀察,他既反對所謂「公知」羣體對中國未來發展前景的天真想象,也警惕「左派」潮流中相當分支正向極端滑落,想要「關上中國改革開放的大門」。

胡錫進總是在勸解、在解釋,他的「左右橫跳」令其形象有時顯得滑稽,特別是在尋求極端立場和擁抱單調思維的人眼中,尤其看上去沒有原則。或者當對峙愈發森嚴壁壘,這樣的「圓滑」最終將展現其市場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