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茶之死︱B站UP主貧病交加亡　新經濟貧民撕破光鮮幻象

網絡經濟近年大行其道，其中有「B站」之稱的中國影片平台嗶哩嗶哩（Bilibili）捧紅了不少人，一些UP主可透過平台收益、充電打賞、直播等方式獲取可觀收入，令公眾尤其是年輕一代普遍對這種「新經濟」投以正面眼光。
然而，直播主「墨茶Official」（以下簡稱墨茶）早前因病過世，其悲慟事跡令人醒悟「新經濟下的貧民」這問題，光鮮的只是很小部分人，實際上底層者的生存現狀與絕大多數基層別無二致，也要看際遇等很多因素，「新經濟」與「舊經濟」的距離，或許並沒有我們想像中那麼遠。

墨茶之死破除UP主錢途迷思？

所謂UP主，即影片的製作者和上傳者，其通過B站變現的方式包括平台收益、充電打賞、直播、廣告、電商、知識付費、平台簽約、售賣周邊等。UP主也可以透過B站提供的各種扶持計劃賺錢，如「用戶充電計劃」，讓觀眾透過送電池的方式支持，當中10個電池等於1元（人民幣．下同），換言之獲得電池越多，收益就越高，而B站作為運營商會抽取30%的額度。其他諸如「創作激勵計劃」、「懸賞計劃」則需要一定門檻，如前者要求影片總播放量達到10萬且粉絲數達1000人。

然而透過激勵計劃賺錢的頂尖UP主收入與底層的差距卻遠超常人所想像，如粉絲數達1100萬的「老番茄」，平均每部影片播放量約600萬，1萬播放量約能賺20元，以每月約發布7部影片計算，月入可達8.4萬元，年收入達逾100萬元。不過播放量和收入的換算比例並非固定，對一般UP主而言，平均每1000播放量賺5毛才是常態，而根據萌新計劃的報告顯示，80%的UP主未能賺錢，收入超過1萬元的UP主僅有0.5%。

生前貧病交加的墨茶也會玩遊戲直播，上載一些遊戲影片，但他在B站共上傳了28段影片，總播放數僅有1.2萬，粉絲只有200多名粉絲，直到去世後粉絲數才迅速增加，作品開始大量播放。

顯然，高中輟學便打工糊口的墨茶的處境處於底層UP主的極端情況，奶奶生病、父母躲債跑路下，自己卻遇上過黑心公司被惡意欠薪，當上UP主後又發現鼻子上長腫瘤，切除時更發現罹患糖尿病，最終因無積蓄繼續治療，酮症酸中毒後於出租屋內孤獨逝世，而人生最後的卑微願望僅是想吃草莓。

「高科技貧窮」引人共鳴

發生在墨茶身上的悲劇之所以引起網民普遍的共鳴，是因為他令一般人產生代入感，聯想到自己生活困難時面臨的處境。

面對日益嚴重的貧富懸殊問題，以及社會流動性亦逐漸減緩的「內捲化」現象，網絡經濟確實一度予以民眾耳目一新之感，似乎讓那些既不屑過「佛系」生活，又不願一直「窮忙」的年輕一代看到一條出路。

但墨茶的死彷彿撕破了幻象，由於酮症酸中毒除了是糖尿病所導致，也可以因飢餓而導致，因此有輿論認為墨茶其實是「餓死」。在脫貧攻堅成果不斷被提及的當下，這種情況尤其讓民眾慨嘆，直播主現實中跟一般人一樣，在未走紅之前其實都依舊只能在底層苦苦掙扎。

也因此，縱然事後有媒體試着描述墨茶的另一面目，指其實際上家境尚可卻與父母關係緊張、性格較為孤僻，甚至曾經違法等等，卻未有出現明顯的輿論反轉效果，甚至許多網民一再呼籲外界別湊熱鬧吃人血饅頭，皆因當下激發他們作出同理心判斷的並非墨茶的所謂身世真相，而是領悟到新舊經濟之間某些面相其實是一致，區別只在於路徑有異，進步的高科技帶來的不是一勞永逸，而墨茶只是不幸被選中，證明這種鮮活例子在現實中並非不可見。

避免出現下一位受害者為當務之急

在絕對貧窮的消滅被宣揚同時，現在也是關注「新經濟下的貧民」問題的時候。墨茶之死反映出UP主或直播主雖然可以憑能力及機遇享受着網絡經濟紅利，惟其實沒有足夠的安全網保障。過往坊間常見的可能只是底層吃播主私下吃到百病纏身等被公司「剝削」的情況，但沒有足夠關注如何建立更為制度性的保障，讓大數據發揮作用。

例如，墨茶生前其實長期在B站發布動態表示自己的不良情況，更包括出現直播暈倒等情況，但卻無人問津，令到輿論開始質疑平台的大數據在危機干預方面的作用。

總括而言，墨茶的悲劇所引發的一連串躁動的背後，是底層民眾的焦慮感共鳴使然，當底層勞動者面臨社會流動性減緩，標榜創新、進步的新經濟無可避免地成為一種新寄託。

在這種情況下，B站就墨茶之死啟動調查，其目的更應該在於如何避免出現下一位受害者，讓網絡經濟在接受市場洗禮的同時，也能與社會福利安全達致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