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澳漫畫事件｜兩國外交攻防戰　北京勝在何處？

「北京打了一場漂亮的外交攻防戰。」這是很多觀察家對於中國和澳洲之間最新外交摩擦的直觀感受。

中國外交部發言人趙立堅11月30日在社交媒體推特（Twitter）上發佈了一幅澳洲軍人殘殺阿富汗兒童的漫畫，譴責澳洲士兵在阿富汗殘害平民及兒童的暴行。趙立堅的這一舉動引發廣泛關注，澳洲方面快速做出反應，澳總理莫里森聲稱這是「偽造的照片」，「中國應該為此感到恥辱」，要求中方對此道歉。澳洲甚至就此事照會中國駐澳大使，還通過駐華大使向中國政府抗議。

但隨着北京的強硬反擊——趙立堅不僅沒有刪除漫畫，還置頂了上述推文；中國外交部另一發言人華春瑩，針對此事強硬質問澳洲政府，以及聲援澳洲、發聲質問中國的其他國家，是否支持澳洲士兵殘殺平民的暴行，莫里森12月1日態度發生轉變，莫里森吿誡政府同僚不應進一步放大澳士兵殘殺阿富汗兒童漫畫事件。

與此同時，推特拒絕刪除趙立堅所發的貼圖，推特解釋說，針對該推文，推特已經加註內容敏感，並指相關政治新聞的評論以及政府官方的賬號所發威脅性外交聲明，一般並不違反推特規定。截至多維新聞發稿時，這條推文已有2萬評論，1.7萬轉發和6.4萬名粉絲「點贊」。

在這場由一幅漫畫引發的外交摩擦中，北京無疑，更勝一籌，佔據了上風。那麼，北京究竟如何贏得了中澳之間這場外交攻防戰，贏在了哪裏？

首先，中國站在了人類普世價值的高地。趙立堅在Twitter發佈的漫畫，出自中國青年漫畫作家「烏合麒麟」之手，漫畫諷刺澳方軍人殘殺平民甚至兒童的事實。

澳洲國防軍（ADF）11月19日公布的一份報吿顯示，澳洲特種部隊軍人曾在阿富汗戰爭期間非法殺害39名當地囚犯、農夫和其他平民，大部分人被殺時都是被俘，因此受到國際法保護。

報吿裏的細節觸目驚心：有一次，被指控同情塔利班的兩名14歲男孩被割喉，屍體被裝進袋子扔進附近的河裏。趙立堅發佈的漫畫，就是基於上述事實的藝術化反映。

趙立堅推文引用漫畫原作者烏合麒麟系列政治諷刺漫畫：

澳洲國防軍司令坎貝爾（Angus Campbell）特別召開了新聞發佈會、坦誠承認「25名澳洲特種部隊人員參與了23起非法謀殺事件，造成39人死亡」。澳洲國防軍稱，有19名現役或前特種部隊士兵在2009年至2013年間殺害「囚犯、農民或平民」而被警方調查。11月27日，澳洲軍方表示已開除13名特種部隊士兵。

「這一報吿揭露出的事實充分暴露出這些西方國家所謂『人權』、『自由』的虛偽性，」趙立堅說。

《阿富汗時報》12月1日發表社論稱，阿富汗人民熱烈歡迎譴責嚴重殘害阿富汗無辜群眾的非人道行為的任何人。

此外，俄羅斯外交部也對澳洲軍人的行為提出批評。俄羅斯外交部發言人扎哈羅娃（Maria Zakharova）日前表態說，「這確實是一份令人震驚的報吿」，稱澳軍在阿富汗犯下的罪行削弱了澳洲的國際地位。扎哈羅娃在新聞發佈會上指出，「這種情況讓我們真正懷疑，澳洲政府是否真正有能力追究所有犯下此類罪行軍人的責任。」

然而，針對澳洲軍人殘殺阿富汗平民以及兒童的反人類暴行，西方主要國家集體失聲，澳洲的盟友甚至聲援莫里森。

其次，北京越來越多地開始用西方聽得懂的語言表達立場，並取得成效。「中方抗議」「中方強烈抗議」……這是中國外交部在以往很長一段時間裏給人的印象。但現在，已經發生了改變。趙立堅通過Twitter發佈的漫畫個性化表達，就是用西方聽得懂的語言，傳遞了中國態度。相較於文本語言的，漫畫的表達更加直觀和有衝擊力，也更易於理解。

中國外交官的表達在中國社會看來「越來越接地氣」，這是很多中國人的感受。此前，針對「五眼聯盟」——美國、澳洲、加拿大、新西蘭和英國11月18日就香港問題發表聯合聲明，趙立堅在例行記者會上回應稱，「中國人從來不惹事，也從來不怕事。不管他們長『五隻眼』還是『十隻眼』，只要膽敢損害中國的主權、安全、發展利益，小心他們的眼睛被戳瞎！」趙立堅口語化的表達，以及「小心眼睛被戳瞎」的表達引發廣泛關注。

趙立堅當時稱，「英文有句諺語，叫『布丁好不好，吃了才知道』。中國也有句類似的話，叫『鞋子合不合腳，自己穿了才知道』。香港國安法實施以來，香港沒有再發生所謂的『美麗風景線』，這還不能說明問題嗎？」

在2019年6月香港修例風波期間，美國眾議院議長佩洛西（Nancy Pelosi）公開稱當時香港街頭的遊行示威是「一道美麗的風景線」。2019年8月2日外交部發言人華春瑩主持例行記者會中提及，華春瑩回應「我們希望這樣的『風景線』在美國越多越好」 。沒想到，一語成讖。2020年5月25日，美國明尼蘇達州一名黑人男子喬治·弗洛伊德（George Floyd），被一名白人警察暴力執法，被踩壓後頸長達7分鐘，遭當街虐殺，全美超過30城引發騷亂。「I can't breathe」（我不能呼吸了），華春瑩5月30日發佈推文，這正是弗洛伊德遭警察跪壓頸部時求救的話語。 在推文中，華春瑩反擊美國國務院發言人奧塔古斯（Morgan Ortagus）就港區國安立法一事指責。

面對西方國家指責，中國外交系統的回應更為「接地氣」，更加主動也更具攻擊性。這一變化大概從2019年下半年開始顯現。當時中國外交系統人員紛紛開通推特，而駐外大使頻繁通過在當地報紙、電視台等媒體上發表中國態度的言論。中國外交部風格的改變，被西方媒體稱為「戰狼外交」（wolf warrior diplomacy）。但無論如何，在中澳這場外交摩擦中，效果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