涉案逾31億、查封房產千餘處：小城巨貪敲響的警鐘

10月11日，中國最高法院主管的《人民法院報》整版刊發黑龍江省牡丹江中院關於李傳良貪腐案的公告，裏面涉及的貪腐數據，刷新了許多人對於腐敗官員的認知。

法院公告顯示，李傳良案涉案資產超31億元人民幣，案發後扣押、凍結資金共計人民幣140987.522529萬元，查封房產1021處，查封土地、灘塗27宗，查封林地8宗，扣押汽車38輛，扣押機械設備10台（套），凍結涉案人18家公司股權。

如此龐大的涉案資產和房產，令人震驚。然而，更不可思議的是，當事人李傳良只是一個經濟發展落後的四五線小城市的副市長，竟能違法所得那麼多。據了解，李傳良1963年出生於黑龍江省雞西市，曾任雞西市財政局局長、雞西市國有資產監督管理委員會辦公室主任、雞西市副市長、鶴崗市副市長。

法院公告顯示，李傳良因涉嫌犯貪污罪、受賄罪、挪用公款罪、濫用職權罪於2020年7月10日被黑龍江省監察委員會立案調查，同年9月20日被黑龍江省人民檢察院批准逮捕。可遺憾的是，早在2018年11月李傳良便已逃匿境外，並向境外轉移部分贓款。

李傳良曾擔任公職的雞西市、鶴崗市均是經濟發展落後地區，其中鶴崗市近年來更是因為經濟衰落、房價過低而在網絡上引發關注。查詢當地政府的公開資料可知，2023年雞西市、鶴崗市的全市GDP分別為655.6億元人民幣、383.6億元人民幣，2023年雞西市、鶴崗市的城鎮常住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分別為30981元人民幣、28712元人民幣。經濟如此落後、人民收入如此低的四五線小城市，一個副市長竟能貪污那麼多贓款。這背後無疑是官員腐敗對民眾生存空間的嚴重擠壓。

2012年以來，中國政府發起的反腐行動，查處了一大批腐敗官員，在一定程度上重塑了官場風氣，讓中國在透明國際（Transparency International）的全球年度廉潔指數排名有所上升。但與此同時，從近年來仍然層出不窮的腐敗新聞來看，中國官場的腐敗問題依舊比較突出。《人民法院報》公布的李傳良案便是一個有力的警示，是在提醒當下中國應該抓住時間窗口，去探尋更為長遠的治本之策。

在這一點上，新加坡的反貪經驗具有參考意義。20世紀50年代的新加坡，同樣有比較嚴重的腐敗問題，當年李光耀（Lee Kuan Yew）領導的人民行動黨甚至以「掃除貪污」作為競選口號。可如今的新加坡，早已是聞名於世的廉潔國家。

據深圳大學教授呂元禮在《新加坡為什麼能》一書中研究，人民行動黨長期執政的新加坡之所以能有效解決貪腐問題，主要是因為「以德倡廉，使人不想貪；以薪養廉，使人不必貪；以規固廉，使人不能貪；以法保廉，使人不敢貪」。以德倡廉是道德教育，以薪養廉是給予公職人員較為豐厚的薪金，以規固廉是權力制衡制度和嚴密的規定，以法保廉是建立強有力的反貪機構，風聞出擊，嚴厲打擊腐敗。

與新加坡相比，中國既有濃厚的以德倡廉傳統，又曾在歷史上多次上演嚴厲打擊貪腐的故事，然而從古至今都未能行之有效地長時間解決貪腐問題。這是因為在以薪養廉、以規固廉和以法保廉方面有所不足。具體而言，在以薪養廉方面，中國應該一方面裁撤冗員、提升效率、降低開支，另一方面探索符合人性和現實的、透明的公務員薪俸體系；在以規固廉和以法保廉方面，中國應該強化社會監督和民主問責的力度，真正「把權力關進制度的籠子裏」。

古往今來，中國反腐都過於依賴自上而下的官僚體系，而忽略自下而上的監督和制衡機制，以至於剛性的權力約束難以建立，人民成為被動的旁觀者，而反腐機構縱使疲於奔命，仍力有不逮。

過去10年的反腐行動在相當程度上鞏固了新一屆領導層的權威，積累了許多經驗教訓。涉案逾31億人民幣、被查封房產千餘處的李傳良案，再次以小城市鉅貪的案例警醒當下中國，若想從根本上解決腐敗問題，讓官場從此風清氣正，若不想10年反腐辛苦取得的成績慢慢被侵蝕，應該及早以更大力度去探索治本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