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婚不再需要戶口本離婚需要排一個月 中國式婚姻寬進嚴出?

撰文:聯合早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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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民政部門擬簡化結婚登記的流程,取消戶口簿的要求,只需要結婚雙方的身份證就可以登記,這一消息迅速引發社會各界熱議。

支持者認為,簡化流程是好事。在中國,出生後如果沒有重新落戶的年輕人,戶口本都在父母手中保管。取消戶口本的要求,相當於在流程上,能不通過父母,就自己決定終身大事,實現「婚姻自由」。

但各種反對聲更是鋪天蓋地。一些人認為,終身大事需要父母把關,否則會釀成許多衝動的後果。另一些人則對這項顯然是為了提高結婚率的措施表現出反感的情緒。他們質疑: 阻攔大家登記結婚的,難道是戶口本嗎?

內地擬修訂婚姻登記條例。(視覺中國)

中國民政部新起草的《婚姻登記條例(修訂草案徵求意見稿)》,星期二(8月13日)在民政部網站公佈,徵求社會各界意見。這是該條例自2003年10月1日施行以來的首次修改。
草案規定,登記結婚只需要本人的居民身份證,本人無配偶以及與對方當事人沒有直系血親和三代以內旁系血親關係的簽字聲明即可。此外,過去領取結婚證需要在一方的戶籍地才能辦理登記,此次草案也取消了這一地域的限制,可以自願選擇地點登記婚姻。
「結婚登記不再需要戶口簿」連續兩天登上微博熱搜榜。
草案也明確和細化了此前2020年納入《民法典》的離婚冷靜期規定,引發輿論質疑:「結婚可以衝動,離婚不能自由?」

草案對「離婚冷靜期」細化規定,期間任何一方可申請撤回。(視覺中國)

彰顯婚姻自由?

《新京報》評論稱,婚姻登記順勢取消戶口簿要求,彰顯了一種對婚姻自由理念的宣導。
澎湃新聞則提出,簡化流程可以緩解「天價彩禮」現象。
文章稱,不少天價彩禮的案例,都是由於家庭橫亙在其中,父母或長輩對彩禮「有要求」,現在拿了身份證就能登記,父母就少了一個「拿捏」子女的手段。子女自主權增加,家長對天價彩禮的要求不再有強制力,天價彩禮現象,也可能在一定程度上得到緩解。
相關話題「#婚姻登記取消戶口簿彰顯婚姻自由#」「#結婚不要戶口本或緩解天價彩禮現象#」,也久居熱搜榜不下。

內地擬修訂婚姻登記條例。(視覺中國)

能挽救結婚率嗎?

不過,簡化流程的出發點與其說是開放婚姻自由,倒不如說是為了輓救結婚率。
根據民政部發佈數據,今年上半年,中國結婚登記343萬對,離婚登記127萬4000對。其中結婚登記數僅為2014年同期694萬對的一半左右,創下近10年新低。
澎湃新聞引述人口學者何亞福推算,預計2024年全年結婚登記對數約為660萬對,這將是自1980年以來的最低值。
低結婚率的背後,是中國適婚年齡人群減少、男多女少的性別不均衡狀況嚴重、年輕人專注學業和職業發展、以及經濟社會不穩帶來的「不婚不育保平安」的觀念變化……以上種種,也讓本就逐年下降的生育率更不樂觀。
官方此次出招,是否能提高結婚率?有網民認為,新草案解決的是流程、父母的問題,但與性別失衡、結婚意願低、根本沒時間戀愛等問題相比,父母不同意早已不是主要矛盾。上一部用上「偷戶口本結婚」情節的熱門電視劇,是17年前的《奮鬥》,放到今天堪稱老套。

2007年的中國電視劇《奮鬥》中,兩位主角才認識一周,就各自回家偷了戶口本,到民政局登記結婚。有媒體稱這種「偷戶口本結婚」的情節即將成為歷史,網民笑稱:早就是歷史了。(網絡圖片)

劇中偷偷結婚的男女主角經歷了閃婚、閃離,最後又復婚的曲折歷程。今天的自媒體分析這段情節得出的結論是:衝動結婚可是要吃苦頭的。
四川廣播電視台「四川觀察」星期五(8月16日)在微博發起投票,提問:「結婚大事你會聽父母的嗎?」投票有8000多人參與,5300個人選擇了「會聽,結婚不只是兩個人的事」,1800餘人選擇「聽了不一定採納」,僅有1000個不到的人選擇了「不會聽,自己做主」。
據紅星新聞報道,人口專家何亞福認為,在一定程度上,徵求意見稿中的變化,確實有助於提高結婚登記數量,但從根本上來說,要提高婚姻登記數量和結婚率,還是需要降低結婚成本和生育成本。

離婚難,反而加重恐婚情緒?

官方簡化結婚門檻,也同時讓離婚這件事變得更難。2020年,中國《民法典》引入「離婚冷靜期」,即要求從夫妻登記離婚之日起算,度過30天的冷靜期後,才可以登記辦理離婚。
新草案對此作了進一步的細化。例如,新草案在「在離婚冷靜期內任何一方不願意離婚的,可以撤回申請」的這一條後面加上了:婚姻登記機關應當終止離婚登記程序。

草案也加了另一條:如果冷靜期滿後的30天內,男女雙方未能共同到婚姻登記機關申請發離婚證的,就視為撤回離婚登記申請,離婚登記程序自行終止。
細化之後,離婚流程更複雜。網民說,這也是變相增加了結婚風險成本:「萬一衝動結錯了婚還不能馬上離,還是別輕易結婚了。」

內地擬修訂婚姻登記條例。(視覺中國)

許多反對者也擔憂「結婚容易離婚難」,可能加劇人口拐賣和隱形家暴問題。去年7月,一名長期被家暴的35歲女子在離婚冷靜期的第13天,被丈夫當街捅刺數刀,失血過多後當場死亡。今年4月,該名殺妻男子被判死刑。
事實上,離婚冷靜期自2021年1月正式實施以來,就因為預約難而引發不少爭議。據《南方都市報》當年的報道,有網民爆料,離婚名額提前一個月就爆滿。
有人懷疑,官方是有意控制辦理離婚的名額。廣州民政局回應稱,是因部分婚姻登記當事人放棄到場辦理離婚登記後,沒有及時取消預約號,造成預約資源被佔用。

網民上傳的離婚預約登記界面,顯示各民政局可預約數量為零。(網絡圖片)

何亞福認為,草案讓結婚變得更容易,也讓離婚變得「更難」,但「更難」其實是為了讓離婚更理性。
對此網民不解:結婚就可以不冷靜嗎?還能繞過父母呢!
目前草案還在徵集意見階段。官方的初衷可以理解,簡化流程是便民之舉,而且鼓勵更多年輕人結婚,生育率才能有希望。
不過,不結婚的理由太多了,沒時間戀愛、還沒遇到合適對象、對未來沒信心……這些理由可不會因為「結婚更方便了」而消失。反而如果結錯了婚離不了,會不會更害怕走進婚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