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人在菲被綁案頻發 皆與離岸博彩有關？
一名中國公民在菲律賓遭綁架並被撕票的案件，在內地網絡上掀起巨大討論，話題更一度衝上微博熱搜首位。中國駐菲律賓大使館本月2日在官網公告稱，日前接到一名中國公民在菲律賓遭綁架的報案求助，但被綁架者最終不幸遇害。使館稱，一同被殺的還有一名美籍華人。
公告提到，使館此前透過外交管道向菲律賓提出交涉，要求儘快解救人質；同時，敦促菲律賓加大辦案力度，儘快緝拿並嚴懲兇手。
此事曝光後在內地互聯網上掀起千層浪。不少人將菲律賓比喻為「新緬北」，紛紛呼籲官方介入處理。「緬北才剛被端老窩多久，不收拾收拾匪驢恐怕它會成第二個緬北」。還有人認為，未來若無必要千萬不要去菲律賓。「當地犯罪組織、恐怖分子盤踞。沒事少去！」
中菲關係近來因南中國海主權爭端變得緊張，更有人將事件上升到民族主義高度來批判。「反華特別高漲的東南亞國家建議不要去，處處針對中國人！」「如果菲律賓不處理，中國人要硬起來！」
中國駐菲律賓大使館沒有透露案件的細節，包括遇害者的身份、遇害時間點等等，但隨著事件發酵，越來越多相關信息浮出檯面。
內媒《紅星新聞》引述知情人士報道，遇害的兩名男子一人姓夏，另一人姓孫，分屬中國兩家不同的醫療器械公司，均為公司中高級管理人員。《第一財經》進一步披露，其中一人為香港上市公司潤邁德的國際行銷總監，另一名為心血管醫療器械的經銷商。
據《菲律賓商報》報道，夏、孫兩人是在今年5月法國巴黎歐洲心血管介入會議上結識，孫姓男子向夏姓男子介紹一名自稱是菲律賓某醫療器材公司的經銷商李娜，並約定由後者邀請，在6月共同到菲律賓洽談生意。
報道引述遇害人家屬說，會談期間，李娜提及「老闆姓洪，是菲律賓著名的福建商人，主要做房地產業。這次菲律賓新總統上台，他有幫助，所以政府給機會做醫療機械的政府採購」。
《新民週刊》引述內地某知名醫療器械負責人朱某說，目前正值中國醫療器械出海東南亞的當口，被當地代理商受邀到菲律賓去，符合相關邏輯。兩人赴菲應該純粹是想開拓市場，做大生意。
兩人落地不久就被綁架？
《菲律賓商報》說，夏、孫兩人於6月20日中午自北京搭機前往菲律賓，大約在晚上6時抵達。6月21日上午，夏姓男子的家人陸續接到幾通微信電話，稱其打牌輸錢需要家人電子匯款過去。報道稱，電話中能聽到夏男的聲音以及協力廠商的聲音。
報道說，當日綁匪和家屬通話已威脅如不打款就撕票。同行的孫姓男子則在抵達後一小時左右回覆過信息，但拒接電話，綁匪同樣要求他的家屬繳納贖金。
報道提及，綁匪曾獅子大開口索要2500萬元（人民幣，下同）贖金，其中一名家屬向綁匪支付了300萬元。
《財新網》引述接近孫姓男子的不具名人士說，在兩人家屬報警後兩三日的6月24日，菲律賓警方在海邊找到了孫男的遺體，「遺體經過專業處理，沒有任何指紋、毛髮」。據《澎湃新聞》報道，目前家屬還未獲取屍檢報告，不清楚具體死因。
線民推斷，綁匪拿到了錢又撕票，可能是出於安全考量，「他們乾脆來個死無對證，讓警方短時間內無從查起」，並懷疑綁匪之一可能就是李娜。
網民的說法並非毫無根據。一名駐菲律賓的中國短影片博主向內媒《縱覽新聞》透露，遇害人家屬曾向其求助。他瞭解到，遇害人與作案人相熟，作案人用一個空殼公司將遇害人騙到了菲律賓後實施綁架。
中國人被綁架案件頻發
《彭博社》報道，這至少是過去一年裡第三宗涉及中國受害者的綁架案。
6月7日，即此次案發前僅半個月，中國駐菲律賓大使館在官網通報說，包括三名中國公民在內的四人在馬尼拉遭遇綁架勒索後被釋放。據《中新社》報道，菲律賓內政部和國家員警6月5日通報，有四名員警因涉嫌參與此案被捕。
去年10月，包括六名中國人在內的九人也在馬尼拉被綁架。據內地媒體報道，其中四名中國公民被殺，另外兩人失蹤。報道稱，三名嫌疑人後來被指控犯有綁架、嚴重非法拘禁和謀殺等罪名。其中兩人的身份為商人和保安。
據《南華早報》報道，菲律賓官方數據顯示，自去年1月以來記錄的20宗綁架案件中，大多數受害者是中國人。
離岸博彩是主因
至於為什麼中國人被盯上，不少媒體都將矛頭指向菲律賓的離岸博彩業。《財新網》引述菲律賓一名不具名的僑領說，近年來由於對跨境網絡賭博、電信詐騙的打擊，一些原本在菲律賓等東南亞國家從事博彩業的中國人生存空間變窄，他們大部分有案底，不願回國，又習慣賺快錢，導致綁架華人的案件增加。
上海《文匯報》駐菲律賓記者張松去年1月在《觀察者網》撰文，也表達了類似觀點。他寫道，博彩業在菲律賓是合法的，政府透過發放賭牌，授權部分公司從事線上或線下博彩業務。「而一些由中國人組成的團體到這裡進行非法的線上博彩、並專門詐騙中國人，這類事情非常多，也導致這些年來菲律賓積聚了大量中國人開辦的線上博彩集團。」
他說，由於後來新冠疫情不斷惡化，當地華人博彩集團生意越來越不好做，導致彼此之間的綁架、兇殺等犯罪行為越來越多。
微信公號「北京新聞廣播」引述反恐專家李偉說，在東南亞地區，尤其是在涉及黃賭毒問題的複雜場所，離岸博彩往往涉及黑社會組織。這些博彩活動可能會誘使個人參與賭博，然後利用借還賭資作為拘禁和勒索的手段。
執法不嚴致綁架案抬頭
但歸根結底，犯罪活動越來越猖獗很可能與當地政府執法不嚴和貪腐有關。
上海國際問題研究院副院長李開盛向《新民週刊》犀利點評說，有關現象的出現，本質上就是菲律賓政府的腐敗無能、打擊治安的手段不力。他進一步說，對內，菲律賓小馬可斯政府正忙於與杜特爾特家族的政治鬥爭，希望鞏固自己的權力；對外，菲律賓挑起涉華爭端，對罪案的打擊又不如前總統杜特爾特那麼強硬，直接導致了針對中國人的綁架案抬頭。
李開盛說，治安問題一直是菲律賓的老問題，從上世紀90年代起，菲律賓推動民主化改革以後，政府在治安方面投入的精力一直不大，直到上屆杜特爾特政府才有所改善。但與此同時，杜特爾特政府當時出於稅收、經濟等層面的考慮，允許開通網絡博彩業，至今未能取締。
菲律賓2016年發放離岸博彩業執照，其中不少業者以中國人為主要服務物件。據《路透社》報道，菲律賓離岸博彩運營商在鼎盛時期的總數達300家，並雇傭超過30萬名中國員工。
菲律賓博彩監管機構菲律賓娛樂博彩公司董事長兼首席執行官騰科接受《路透社》訪問時說，疫情和更嚴格的稅收規定，近年迫使許多業者搬遷或轉入地下營運。
目前，公安部和美國聯邦調查局已經介入調查上述綁架撕票案。《彭博社》報道認為，如果中國發現菲律賓官方在案件處理中存在過失，可能會導致兩國因為南中國海主權衝突而緊張的關係進一步惡化。
本文獲《聯合早報》授權刊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