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地經濟緩復蘇　茅台信仰已等不及崩塌？

中國高端白酒龍頭茅台遭遇了近年來最大的一次價格跳水。許多內地消費者認為，茅台酒是會升值的藏品，茅台股票更是被許多股民稱之為他們在A股市場上的「信仰」——無論是牛市還是熊市，茅台總能在大幅度回撤後收復失地，在曲折中上行。也因此，茅台長期位居公募、私募等機構的第一大重倉股。

從零售價來看，茅台的標誌產品「飛天」的市場指導價為每瓶1499元（人民幣，下同），但市場價在2700元至3000元不等。但是今年6月底，飛天茅台的市場價一度跌破了2100元。茅台股價也隨之急跌。過去兩個月，貴州茅台的股價從5月初的1770元跌至7月1日的1440元，下跌18%。

然而，6月24日，連續四年穩坐中國A股市值第一寶座的茅台，被中國工商銀行取代。這一次，茅台是否能再次抵禦宏觀和周期的變化？

黃牛也不賣了？

茅台酒被稱為中國國酒，它的價值與釀造工藝及茅台鎮特有的釀造環境相關，更與其在歷史上扮演過的角色有關。

一個廣為流傳的故事是，1972年時任總理周恩來在人民大會堂招待來訪的美國時任總統尼克遜一行，就大力推薦茅台酒，說茅台酒曾是中共長征途中的「靈丹妙藥」。

沾上紅色傳統的「靈丹妙藥」，加上年產量有限，因此儘管茅台的指導價為1499元，但經過經銷商、黃牛、菸酒行重重加價，零售價遠高於指導價。2020年，茅台53度的飛天酒單瓶價格衝上3150元的高點，一時間市場上充斥著各種囤貨的黃牛。

但今年情況卻不一樣。4月，白酒進入春節之後的淡季，飛天的價格跌至2600元，卻沒有人趁低價囤貨，價格一路下跌。6月24日，散裝飛天的參考價跌至2080元，是四年以來的低點。

內媒《經濟觀察報》報道稱，這是飛天茅台近三年來持續時間最長的下跌。報道稱，在拍賣市場上，老酒、年份酒流拍率上升，收藏者觀望情緒濃厚，而一些靠賣囤貨給菸酒行獲利的黃牛也出現虧損，一些黃牛正在退出茅台二手回收市場。

茅台酒的典當金額也在下降，報道指出，北京多家典當行給出的今年53度飛天茅台的典當金額，已觸及市場指導價1499元。據《財聯社》報道，一些廣東的典當行目前已不再接受茅台酒作為典當抵押物。

茅台使用場景不再？

有分析認為，5月以來，內地電商平台競爭激烈，各類補貼、降價促銷，大大增加了市場上便宜茅台的供給，成為茅台價格下跌的導火索，但深層原因還是需求減少、使用場景減少。

《中國商報》引述一名白酒行業的券商分析師稱，飛天茅台價格下挫的根本原因，是市場對像飛天茅台這種超高端白酒的需求減少，而茅台對茅台酒的投放量每年都在增加，這造成了產品供過於求，且需求缺口較大。

自媒體「鯨商」分析，日常生活中，高端白酒主要用於送禮、公務商務接待以及紅白喜事宴請等場合，但當下，公務商務接待愈發嚴格，高端酒往往超過了規定限制，而由於經濟大環境不樂觀，辦紅白喜事的人們逐漸尋找價格相對合理的酒，非高端白酒。

茅台也頻頻出現在反腐相關的新聞當中，不少落馬官員都被爆出違規收受茅台酒、宴請「非茅台酒不喝」。

六月底，貴州省紀委監委派駐省自然資源廳紀檢監察組副組長、一級調研員李維被雙開，通報中就提到，李維存在「違規購買茅台酒」等違紀違法行為。

湖南紀委6月18日通報該省一落馬縣委書記湯躍武的貪腐細節，稱湯躍武嗜酒貪杯，非茅台不喝，自言在桃江 「 幾乎沒喝過其他酒 」。

一次招商引資宴會，因舉辦方安排的是其它品牌白酒，湯躍武一直不端杯，直到換上茅台，宴會才繼續進行。因此，又被人戲稱為 「湯茅台」。

有網民評論，以前官員喝茅台是權力地位象徵，現在官員和茅台放在一起，就是腐敗分子故事。

此外，地產商也一度是茅台酒的消費主力軍，而內地房地產市場低迷，也影響到了茅台酒的消費。《財新網》引述酒類零售商陳建華稱，地產商們用酒減少、消費力下行是酒需求下滑的主要原因。

另一名成都酒商則告訴《經濟觀察網》，他在成都有九家店，往年90%的茅台酒都賣給了房地產和工程行業。但今年情況不好，他已經關了兩家店。

茅台能否飛入尋常百姓家？

茅台還會漲回來嗎？有股民在投資交流平台雪球上說，貴州茅台的韌性不僅在於貴州茅台公司作為貴州省重要國企的地位、酒的品質，更在於茅台酒在高端人群、體制內的深厚基礎，但這項基礎卻似乎正在動搖。

顯然，茅台也希望能發展更廣大的年輕受眾，和瑞幸咖啡推出「醬香拿鐵」，和德芙推出酒心巧克力，還與蒙牛合作推出了茅台冰淇淋，一度成為網紅產品。

不過，年輕人對新品的追捧，並沒有轉化為對茅台酒的購買。一方面，他們並沒有像上一輩人一樣，看到茅台比其他白酒更多的光環；另一方面，在年輕人的酒桌上，有紅酒、啤酒、威士忌，各種調酒，白酒遠不是主角。

面對售價和股價雙跌，茅台官方6月30日在微信發布內部會議消息。會議指，茅台酒的基本屬性沒有變，基本需求面也沒有變；儘管當前的形勢更加複雜，但茅台有信心、有實力、有能力穿越本輪週期。

酒沒有變，但宏觀環境和消費者卻改變了許多。

周期會循環，但時代卻不斷向前。中國經濟走過了輝煌的20年，茅台也在這期間締造了「茅台神話」。現在，中國經濟增速放緩，曾經「信仰茅台」的投資者也變得保守、謹慎。茅台必須飛入尋常百姓家，吸引廣大普通、理性的消費者。茅台降價，或許是大勢所趨。

本文獲《聯合早報》授權刊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