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產晶片崛起前抵制無方　中國難以向NVIDIA 說不

美國晶片業巨頭NVIDIA（輝達，中國大陸譯英偉達）執行長黃仁勳的訪台之行，不僅在台灣引發「仁來瘋」，也受到海峽對岸的中國大陸網民關注——以一種複雜得多的心情。

事緣黃仁勳兩周前在參訪台北夜市時，用英語回答媒體關於台灣重要性的提問時說：「台灣是世界上最重要的國家之一，它是電子產業的中心。」

這番發言經當地媒體報道後，很快在內地社交媒體上傳播開來。耐人尋味的是，多數內媒並沒有對此進行報道。直到一周後，《觀察者網》才抨擊黃仁勳「極其錯誤地將台灣稱為國家」。《環球時報》前總編輯胡錫進隨後在微博評論稱，黃仁勳做了商業公司CEO應當回避的事情，「有點『飄』了」。

不過，這些帖子的評論區並沒有像過去一樣，被民族主義情緒濃厚的發言佔據。反倒有不少網民嘲諷：「那又怎麼樣，你敢抵制他嗎？有本事就別用裝有輝達顯卡的電腦。」胡錫進也被網民回懟：「官媒都選擇性忽略，你倒是跳出來了，懂不懂大局為重？」

黃仁勳5月26日抵台前，台灣新任總統賴清德在5月20日發表被北京形容為「台獨自白書」的就職演說，解放軍隨後舉行大規模圍台軍演，台海局勢迅速升溫。多名台灣藝人在微博轉發央視新聞關於「中國終將實現完全統一」的帖子以示支持，還有網民製作「台灣藝人表態名單」，逐一點名已轉發和未轉發的藝人，向後者施加輿論壓力。

有網民對官媒的雙重標準表示不滿，認為「就知道欺負藝人，真正的硬茬子裝作沒看見」。還有人幫黃仁勳說話，指他幼年時就去了美國，對兩岸課題並不敏感，「有口誤也很正常」。

黃仁勳上周末離開台灣時，就他稱台灣為國家的發言作出回應，稱自己並不是發表地緣政治評論，而是「感謝這裡的所有技術合作夥伴對行業的支援和貢獻」。

這個模棱兩可的答覆並未令內地網民滿意，但也沒有掀起太大波瀾。從媒體到時評人再到網民，都有一個心照不宣的共識，即無論黃仁勳的失言是有意還是無心，都難以像過去抵制台灣藝人和外國品牌一樣抵制輝達。原因也正如網民所說：輝達不需要中國，但中國需要輝達。

輝達去年8月發布的2024財年第二季財報中，中國市場在其數據中心業務佔比約為20%至25%。但受美國對華晶片限售政策收緊影響，今年2月發布的第四季財報中，中國市場在數據中心業務占比僅為4%至6%。

儘管中國業務大幅萎縮，但在快速發展的人工智能（AI）業務提振下，輝達同期業績仍蒸蒸日上：第四季營收同比大增265%，淨利更暴漲769%，遠超市場預期。數據中心業務營收同比增長409%，成為最大營收來源。

從供應鏈來看，雖然輝達供應商中有多家來自中國大陸，但核心的晶片代工業務仍由台灣的台積電壟斷，高端製程並不在中國大陸設廠。

反過來說，對於在圖形處理器（GPU）和AI晶片市場佔有率均超過80%的輝達，中國目前還沒有將其拒之門外的底氣。中國雲服務公司目前約有八成高端AI晶片採購自輝達，它的客戶包括阿里巴巴和騰訊等科技巨頭，以及比亞迪和蔚來等新能源車企。

在中國市場，輝達晶片最大對手是華為的昇騰晶片。在美國嚴格的對華晶片出口管制下，輝達只能向中國提供降級版AI晶片，由於性能與高端晶片差距明顯，不少廠商興趣減退。本周業界消息稱，華為昇騰AI晶片在某些性能測試中已接近甚至超越輝達的A100晶片，有望成為輝達在中國市場的重要替代品。

然而，就在黃仁勳稱台灣為國家隔天，華為常務董事張平安就在中國移動算力大會上坦言，目前中國國產晶片肯定還達不到3納米和5奈米工藝水準，「我們能解決7奈米就非常非常好」。

內地輿論對黃仁勳「國家論」的微妙反應，折射出中國半導體行業的尷尬處境。高端晶片對於發展科技創新、打造新質生產力不可或缺，中國半導體行業可以靠自行研發尋找出路，但晶片開發是耗時至少五到10年的長期投入。在突破技術「卡脖子」之前，要如何解決迫在眉睫的「缺晶片」難題？

有朝一日，當中國晶片像服飾國貨一樣崛起，人們當然可以像過去抵制Nike、Adidas一樣向輝達說「不」。但在此之前，民族情緒還得向科技實力低頭。

本文獲《聯合早報》授權刊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