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半馬涉造假｜陪跑的不只非洲選手 還有觀眾噓聲
中國著名馬拉松選手何杰，最近因為在北京半程馬拉松賽奪冠，成了網民狂噓的對象。
過去一年，何杰屢創佳績。他先是在去年3月的無錫馬拉松賽上，以2小時7分30秒打破塵封近16年的全國紀錄，接著在今年3月的2024無錫馬拉松暨巴黎奧運會馬拉松選拔賽上，又以2小時6分57秒創造新的男子馬拉松全國紀錄。
何杰如此輝煌的成績，輿論普遍覺得實至名歸，在相關新聞的留言區裡，基本上是恭喜稱讚他的評論。
不過，這一次，在本月14日舉行的2024北京半程馬拉松賽上，何杰獲得男子組冠軍後，卻引發大批網民冷嘲熱諷。在一片噓聲中，也有人把矛頭指向賽事贊助商、中國體育用品品牌特步。何杰是該品牌的代言人之一。
非洲選手「幫助」何杰奪冠？
據《新華社》報道，北京半馬由北京市體育局主辦，共有42個國家和地區的9萬7988人參與預報名，刷新該項賽事預報名人數紀錄。
雖然北京市體育局沒有透露外國選手來自哪些國家和地區，但稍微關注中國馬拉松賽事的人都知道，當中肯定少不了非洲國家。
對多數人來說，有沒有非洲選手參賽一點都不重要，但對像何杰這樣的內地專業選手而言，非洲選手的存在，或許是他們奪冠的最大絆腳石。根據網易數讀，在2023年內地熱門的12場馬拉松賽裡，只有兩場比賽的冠軍不是非洲人。有網民開玩笑說：「在中國馬拉松賽事裡，拿下第一第二第三名的基本上都是非洲人，中國人想都別想。」
然而，在這場北京半馬，非洲選手問鼎的場面沒有發生，而是出現了戲劇性一幕。
內地多家媒體和許多網民轉發的影片顯示，分別來自埃塞俄比亞和肯尼亞的三名選手與何杰在接近比賽終點線時，其中一人明顯為何杰指著終點方向，然後揮手示意何杰到更有利於衝刺的道路左側位置。
何杰轉換方向後，另一名非洲選手不斷把手伸出來，看來像是在攔住旁邊的同伴越過何杰。
最終，何杰反超奪冠，成績為1小時3分44秒。衣索比亞選手比基拉、肯尼亞選手凱特爾和姆南加特分獲二三四名，成績均為1小時3分45秒，僅落後何杰一秒。
影片畫面還顯示，何杰到達終點後不斷彎下腰喘氣，三名非洲選手的神色則相當輕鬆，其中一人還拍打何杰後背，似乎在幫他緩口氣。
這不禁讓許多網民質疑，與何杰一起比賽的三名非洲選手，是把冠軍讓給了何杰？冠軍是不是內定的？甚至有人調侃說：「就差三個黑人用轎子把何杰抬過終點線了。」
這些質疑有一定程度的依據。據《新京報》報道，比基拉此前從未參加過全程馬拉松比賽，半馬的最好成績為2022年6月的1小時1分16秒。凱特爾從未參加過全馬、半馬，主項是場地賽，1萬米最好成績為28分47秒44，路跑項目15公里的最好成績為42分28秒。姆南加特同樣沒有全馬經歷，半馬最好成績為1小時3分29秒。
相較之下，何杰的馬拉松最好成績為2小時6分57秒，他沒有半馬正式比賽的經歷。報道稱，何杰最近一次參加場地賽是去年4月，在1萬米比賽中跑出29分45秒50的個人最好成績。
顯然，如果將其他因素排除在外，只比較個別項目的最好成績，這三名非洲選手都可能戰勝何杰。
特步「干預」比賽？
還有不少網民揣測，何杰與三名非洲選手都身穿特步的鞋服，因此不排除是特步干預比賽。這樣的猜疑，多少與中國另一名頂級馬拉松選手賈俄仁加的參賽資格被臨時取消有關。
賈俄仁加4月12日在微博發文說，他發現北京半馬的參賽號沒了，並疑惑問道：「這是什麼情況？」
隔天，賈俄仁加貼出北京半馬的聲明，內容大意是由於他為賽事組委會競品品牌簽約選手，所以不能參賽。賈俄仁加2月官宣成為體育用品品牌中喬體育的代言人。中喬體育和特步同為競爭對手。
面對輿論海嘯，特步14日向《南方都市報》表示將儘快核實，並會第一時間告知進展。不具名的北京市體育局工作人員也表示正在調查此事，待結果出來會及時公布。北京半馬組委會15日也公告，已成立專項調查組開展調查。
至於身處漩渦的何杰，據報透過粉絲群回應爭議。他說：「上了賽場我的職業素養不允許我退賽，我也不需要這個冠軍去證明自己；我想不用過多和大家贅述，謝謝大家對阿傑的理解支持，現在收到很多不友好的評論與私信，確實讓我本人感到心寒和不解。」
何杰還自稱是受害者，「我不知道該怎麼樣做，只知道只要從起點發槍的那一刻就要全力以赴的對待比賽，我只能做好自己就行」。
何杰的說辭無法核實，但如果仔細看非洲選手受訪的內容，或許可以看出端倪。
姆南加特4月16日告訴英國BBC非洲體育，其實他們三人是何杰的領跑員（pacemaker，也叫「配速員」，俗稱「兔子」）。
姆南加特說，有四名簽約運動員來幫助何杰打破中國半馬紀錄，即1小時2分33秒，其中一人沒有完成比賽。他稱「去那裡不是為了參賽」，「我不知道為什麼他們把我的名字寫在胸前的號碼牌上，而不是把我標記為配速員」。一般上，馬拉松比賽的配速員都會有專門的號碼牌用來和參賽選手做區分。
姆南加特也提到，他的工作是配速以及幫助何杰獲勝，「但不幸的是，他（何杰）沒有達到打破全國紀錄的目標」。
不過，外界更加好奇的是，究竟是誰讓他們這麼做？既然事已至此，他們參賽資格有效嗎？比賽贏得的獎金會還給主辦單位嗎？更重要的是，何杰本人是否知情？
馬拉松比賽大受歡迎
近年來，馬拉松賽事在內地呈井噴式增長，有關亂象也多次被推上風口浪尖。據《法新社》和《路透社》報道，2018年深圳的一場半馬比賽中，258名跑步者被發現集體作弊，其中許多人抄近路。2019年，一名選手在徐州國際馬拉松賽上，被拍到騎著共用單車比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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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並不阻礙人們對馬拉松的喜愛。中國田徑協會發布的《2023中國路跑賽事藍皮書》顯示，2023年全年共舉辦699場馬拉松，總參賽人次為605.19萬人次。如此龐大的人數，自然讓體育產品和運動品牌看到了商機。
不過，要怎麼讓這些參加馬拉松的人都穿上自家品牌？內媒《第一財經》的報道給出了答案：品牌會透過各種方式與頂尖跑者、精英跑者和大眾跑者合作。有不具名的業內人士說：「預算充足的品牌會花大錢贊助頂尖的專業跑者，讓他們願意穿上自家的跑鞋去比賽。」
這名業內人士還說，如果一場賽事裡前三名都穿著自己品牌的跑鞋，就能證明品牌的產品力，這比花再多的行銷費做廣告效果好得多。在這背景下，就不難理解為何特步會給其他品牌的代言人下「封殺令」。
總的來說，體育品牌在自己支持的賽事，希望旗下代言人或贊助的選手能取得好成績，以此達到行銷目的，可以理解。但這一切的前提應該是比賽賽制的公平公正合理。畢竟，如果連體育精神都不尊重，又如何說服消費者相信它會腳踏實地研發出更好的產品？同樣的，如果賽事主辦方被贊助商深度綁架，又有何公信力可言？
本文獲《聯合早報》授權刊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