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巴衝突之外：千人遭「挨家挨戶」屠殺　蘇丹種族清洗再遭無視？

本月初，蘇丹準軍事組織快速支援部隊（RSF）在該國達爾富爾（Darfur）的難民營里，「挨家挨戶」尋找、屠殺馬薩利特人（Masalit，暫譯），持續三天的殺戮造成800-1300人死亡、8000人逃亡鄰國。然而，在以巴戰事持續佔據新聞頭條之下，這場被聯合國稱為「種族清洗」的屠殺以及背後造成的數百萬人逃亡的內亂，引發的國際回響寥寥。

蘇丹快速支援部隊11月2日對奪取該國西達爾富爾省附近的軍事基地發動後，圍攻當地一個難民營的非洲裔馬薩利特人。美聯社、路透社等援引目擊者證詞指，主要由阿拉伯士兵組成的軍隊「挨家挨戶地殺人並實施拘禁」、掃射平民、燒毀供無家者棲身的避難所，又要求男子一字排開，再將他們處決。

「近代史上最嚴重人道危機之一」

這次襲擊是RSF與蘇丹國家軍隊（SAF，蘇丹政府軍）自4月因權力鬥爭引發全面衝突以來最大規模的一次屠殺。有未經證實的影片顯示當地街道上堆滿了屍體，當地民眾擠在一個疑似是亂葬崗的地方。一些阿拉伯部落領袖否認種族清洗行為，RSF也否認涉事，稱事件為部落衝突。

蘇丹國家軍隊（SAF）首領布爾漢（Abdel Fattah Abdelrahman al-Burhan）和RSF指揮官達加洛（Mohamed Hamdan Dagalo）之間本年初為軍權整合之爭爆發衝突、令國家陷入內戰。

兩個軍方首領曾在2019年國家爆發大規模公民抗命後聯合發動政變，推翻了統治該國30年的前總統巴希爾（Omar al-Bashir），後來更合作將過渡性政府中的文人總理拉下馬。但雙方2023年4月正式反目，大打出手。內戰爆發6個月後，已有約630萬蘇丹人背井離鄉（此外還有370萬人在之前的暴力衝突中逃離家園），聯合國形容局勢為「近代史上最嚴重的人道危機之一」。

達爾富爾：刻意煽動的衝突

而此次發生殺戮的達爾富爾亦在近二十年來屢屢發生種族清洗、乃至屠殺，這源於90年代，巴希爾為開採該地區的金礦、壓制當地非洲裔農民的政治力量，從鄰國乍得（Chad）、利比亞（Libya）引入大量阿拉伯牧民，在爭奪水源與草場的非洲農民與阿拉伯牧民之間刻意煽動衝突。

而此次內亂的交戰方國家軍隊首領布爾漢，也是幫助巴希爾鎮壓達爾富爾的得力親信。然而，憂心軍方力量過大的巴希爾卻也在秘密武裝該地區的阿拉伯牧民，這些民兵在巴希爾的授意下，對非洲裔農民部落發動大規模種族清洗、乃至種族滅絕行動。2003年，被稱為「馬背上的魔鬼」的阿拉伯民兵鎮壓一場主要由非洲裔發起的叛亂時，造成約30萬人死亡，大量非洲裔部落平民遭到屠殺。RSF指揮官達加洛，便曾經是民兵隊伍的一股主要勢力，後演變為名義上只聽命於巴希爾本人的獨立武裝民兵團，為兩個軍方將領的權鬥埋下伏筆。

「沉默震耳欲聾」

由於當時國際社會的忽視，2003年的殘酷行徑被視為非洲的又一次「盧旺達大屠殺」——當聯合國派軍隊前往保護蘇丹平民時已經太遲。2015年，當全球聚焦伊斯蘭極端組織ISIS和博科聖地（Boko Haram）時，已經改編成RSF的民兵團再度在達爾富爾進行種族屠殺。許多分析人士認為，這些行動是基於精明的地緣政治計算，利用國際社會忙於應對其他目標、鄰國受困本國內部事務時無法抽身，反對派武裝難從盟友獲得軍事或後勤支持時開展。

眼下，國際社會亦聚焦俄烏、以巴衝突，聯合國維和部隊也在2021年撤出蘇丹。截至11月16日，即內亂爆發近半年後，聯合國安理會僅就蘇丹問題舉行了幾次非正式磋商，並在15日與非洲聯盟共同召集了一次線上會議。此前已對埃塞俄比亞內戰袖手旁觀的非洲聯盟，似乎仍然沒有干預蘇丹問題的意願。與RSF有長期聯繫的沙特、阿聯酋，雖然一度協同支持布爾汗將軍的埃及政府發起外交斡旋，但卻沒能緩解衝突，局勢也進一步升級。

兩個軍方將領上個月在沙特第二大城市吉達（Jeddah）舉行停火談判，但沒有取得任何成果。智庫Crisis Group的東非專家Alan Boswell表示，在多方外交努力下促成的吉達會談，幾乎是在沒有任何對於蘇丹的政治方案情況下召開，稱「面對蘇丹的崩潰，全球在外交行動上的怠慢令人震驚」。

難民營的悲劇發生後，挪威難民理事會Mathilde Vu形容：「沉默震耳欲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