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eWork創辦人從神壇上跌下來:生意奇才抑或「邪教」教主?

撰文:羅保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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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市值達數千億港元的「獨角獸」共享辦公室WeWork,於11月6日向美國新澤西聯邦法院提交破產保護令申請。這間昔日萬眾矚目的獨角獸公司上市僅一年多,市值竟已蒸發逾9成,降至4,400萬美元(約3.44億港元),最終跌下神壇成為蝕本貨收場。

事實上,充滿傳奇色彩的創辦人亞當紐曼,早已屢次被外界證明利用這間公司在玩一場「危險的遊戲」。

現年44歲的亞當紐曼(Adam Neumann)在以色列城市基布茲(Kibbutz)成長,父母於其7歲時離異,故他早年幾乎居無定所。在為以色列海軍服役近5年後,他於2001年前往紐約市立大學柏魯克分校的齊克林商學院(Zicklin School of Business)就讀。

大學中輟後,紐曼曾創立了一間名為Krawlers的童裝公司,其後再於2008年與麥凱維(Miguel McKelvey)合作創立Green Desk,這是一間專注於可持續發展共享工作空間的公司,也即是WeWork的前身。後來,二人出售了他們在Green Desk的股份,並利用這筆資金及以33%股份換取房地產開發商人薛伯(Joel Schreiber)的1500萬美元注資,終在2010年創立WeWork。

紐曼於2008年創立WeWork前身Green Desk,兩年後正式創立WeWork。(網上圖片)

紐曼表示希望透過WeWork複製其在以色列社群中感受到的親暱和團體性,而西方世界正好缺乏這種感覺。由於當時矽谷鼓吹閃電擴張,環球投資者在生怕錯過下一個亞馬遜、Facebook或Google,加上WeWork模糊了工作和個人生活之間的界限,其工作空間添加了一些玩樂玩兒,如提供免費啤酒、桌球枱、擲飛標等遊戲,還有為年輕群體播放音樂,使其更像是一場透過科技突破推翻傳統辦公室的吸金運動,而不只是一家企業。

在二人的領導下,WeWork業務在短短十年間迅速擴張,成為全美擴展最快的初創辦公空間承租商。2017年,公司在寸金尺土的紐約第五大道拿下原本屬於精品百貨Lord & Taylor的店面;翌年又以4億美元收購聯合辦公空間運營商「裸心社」(naked Hub)。之後吸引摩根大通、高盛、軟銀等大企業投資,將公司市值一度提升至470億美元(約3,674億港元),從而將版圖擴大到世界各地,截至今年6月底,該公司在全球39個國家及地區仍有777個據點。

截至今年6月底,該公司在全球39個國家及地區仍有777個據點。(Reuters)

生活脫序的前CEO:公然吸大麻、中飽私囊

今天,儘管不少分析指出新冠疫情和利率上升是WeWork隕落的主要原因,惟其衰落的種子卻早已種下。

說的正是紐曼本人。這位外表高大英俊,經常高談闊論的企業家、喜歡喝龍舌蘭酒,是辦公室派對上的明星,他時常被外界形容為擁有不俗的商業頭腦和非凡的個人魅力。據說他曾於2017年和軟銀集團創辦人兼社長孫正義邊坐車邊傾談,用不足15分鐘的車程就成功獲得來自「創投之神」的44億美元(約344億港元)投資,這筆資金瞬間讓WeWork估值膨脹至200億美元(約1,563億港元)。

然而,他與太太卻被批評在公司內常有脫序的行徑,例如公然抽大麻、酗酒、赤腳到處走等。紐曼本人亦被指曾單方面禁止員工以肉食報銷帳單、以接近零利率的條件向公司貸款買樓,再回租予WeWork。此外,他還因為自己個人的衝浪喜好,動用公司資金投資了與公司業務無關的造浪器廠商。

紐曼不單喜歡赤腳到處走,還曾在公司抽大麻、酗酒及中飽私囊。(網上圖片)

不僅如此,紐曼甚至有中飽私囊的情況,擅自挪用公司6,000萬美金,購買自己代步用的私人飛機、豪宅和各種私人娛樂。其中,WeWork於2019年決定將公司法定名稱更改自We Company,然而這個商標的所有權卻是在紐曼手中,WeWork得花590萬美金從他手中取得商標授權。

一切皆信口雌黃?

撇開上述這些行為,紐曼似乎還沉醉於侃侃而谈和信口雌黃。2019年,《華爾街日報》在一篇文章中指出,紐曼的畢生之願是長生不老、成為世上首位萬億富翁、將WeWork拓展至火星、成為以色列總理和「世界總理」。另外,他亦曾聲稱說服沙特阿拉伯王儲穆罕默德(Mohammed bin Salman)改善該國婦女的地位、說服美國駐日本大使伊曼紐爾(Rahm Emanuel)參選美國總統等。

由始至終,WeWork的核心業務其實簡單不過,就是租下空間、重新隔間,然後分租出去。這些隔間充其量說的確帶點時尚感、服務也具彈性、還會定期舉辦暢飲時段或其他活動,故收費相對較高;但卻缺少獨特性和專業性,亦容易被複製。

WeWork的核心業務缺少獨特性和專業性,亦容易被複製,其估值一早遭外界質疑。(Reuters)

而WeWork和其他競爭者之間的不同,除了實體空間驚人地多、地點遍及30多國,還有一點就是紐曼對於公司未來發展一直懷抱着遠大願景。他一直極力否認WeWork是一家房地產租賃公司,堅稱是一家高科技創新企業、是個社交網絡平台、是個社群(community)及致力重塑社會的組織。他甚至將公司的發展軌跡和亞馬遜(Amazon)相提並論,並說:「只不過我們的市場更大、成長更快。」

另一個有利他崛起的時代背景是, 2010年代初蘋果創辦人喬布斯(Steve Jobs)的離世,使得外界不斷尋找下一個逐步嶄露頭角、如救世主般的新世代創業家。聰明絕頂的紐曼顯然看懂這個情形,將自身打造成喬布斯接班人般的商界奇才,他說:「過去 10 年是『我』的 10 年,現在這 10 年,是『我們』的 10 年。」無論外界是否認同他作為喬布斯接班人,他經已憑着一己的雄辯口才贏得不少人的認同和青睞,甚至不惜打本給他實現口中的「夢想」。

即使今天WeWork神話告終,市值跌至數千萬美元,紐曼不僅仍能全身而退,甚至從公司拿走了逾10億美元。最近,他再有「新搞作」獲得著名創投a16z公司投資3.5億美元到其新項目Flow,該公司聲稱已在大都市建立了 3,000套住房的投資組合,承諾通過營造社區感和幫助租戶建立房屋資產來解決租樓市場的不公平問題。現時,該項目估值達10億美元,紐曼或許有意從施WeWork故技。

作為一名大學中輟生,以色列移民,紐曼差點被迫離開美國,還曾創業失敗。但憑着個人的勇氣、魅力、小聰明以及膽大妄為,他最終一舉躍升為全球富豪之列。

WeWork的破產無疑是一個警世的故事,即過去十多年來的低利率時期刺激了對初創企業的大量投資,使得許多人能夠從中窺覦到可乘之機,可以混水摸魚。幸而,這樣一個資金不加審慎研究的時代經已逐漸遠去。

至於紐曼的真面目?或許依然有人認為他是神仙化身的生意奇才,亦有人視其為地獄使者般的「邪教教主」,筆者相信時間最終可以說明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