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貝爾文學獎得主福瑟與中國結緣已久：東方人更懂理解我作品

2023年諾貝爾文學獎揭曉，他認為東方人更懂自己的作品。

2023年度諾貝爾文學獎，頒給了挪威劇作家福瑟（Jon Olav Fosse，另譯約翰福瑟），獲獎詞為：「他富有創意的戲劇和散文，為無法言說的事物發聲。」

得知自己獲獎後，他有些意外：「我不知所措，有些惶恐。我認為這個獎是頒給這樣一種文學的：它首先要是文學，沒有其他考慮。」

曾言「東方人最能理解我的作品」　點圖放大欣賞福瑟部分作品節選：

1959年出生的福瑟，是挪威當代國寶級作家，有1000多部話劇在全球各地上演，堪稱當代歐美劇壇最富盛名、作品被搬演最多的在世劇作家。

此前，他曾獲得過斯堪的納維亞國家戲劇獎、挪威藝術理事會榮譽獎、瑞典學院的北歐獎、國際易卜生獎。《紐約時報》評價他的作品「充滿激烈的、詩意的簡潔」。易卜生國際戲劇獎認為「福瑟迫使劇場和它的觀眾們以全新的方式思考。他是未知的詩人。」

他在中國的知名度不算低。早在2010年，他的話劇《有人將至》在上海首度公演。當晚，他親自來到現場觀看演出。多年後，他還記得這場演出。

與中國結緣已久　認可東方演員的表演

福瑟曾說：「最能演繹好我的作品的，是東方的演員。最能理解我的作品的，也是東方的觀眾。」他看過很多場根據《有人將至》編排的舞台劇，認為2010年上海的這場，是對自己作品最好的舞台呈現之一，「非常準確地理解和再現了我作品中的音樂和情緒」。「在演員的表演、場景的佈置和裝飾及聲音的處理等方面，它都很好。比如舞台上的流水聲並非是提前錄的，而是工作人員現場製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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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繹我的戲劇，不光靠對話，還要靠很多沉默的時刻，以及人物的肢體語言和表情，比如手勢的一個小小的變化。這場演出對此也把握到位。這些都是我喜歡的。」這或許是因為福瑟作品中一以貫之的沉默風格，與東方人的內斂不謀而合。他就像是一位詩人，用極簡的語言，刻畫出人與人之間的隱秘情感。

他作品中所探討的，也大多是死亡、記憶、孤獨這些沉重的話題。戲劇世界裏的人生，就是我們每一個人的人生。比如在《一個夏日》中，丈夫毫無預兆地走向死亡，妻子每天面對着大海，與記憶搏鬥。《死亡變奏曲》中，女兒被大海吞噬，意外的悲劇讓家庭陷入無望，也讓夫妻倆不得不重新面對彼此。這些人都處於某種困境之中，孤獨而痛苦。這種情感容易讓普通人產生共鳴。福瑟坦言，未來希望更多中國讀者看到自己的戲劇。

‍12歲開始寫作　首部戲劇一炮而紅

福瑟出生於挪威海岸城市海絲蘭，他從12歲起，就開始寫作了。最初，他喜歡音樂。剛開始創作的內容，就是短詩和歌詞。在他看來，寫劇本就像是編曲，戲劇就彷彿是他的樂譜，兩者都講究節奏感。因為喜歡彈結他，他曾在一個搖滾樂團擔任結他手。可時間久了，他發現自己表演天賦不夠，再加上性格內向，甚至有些害羞，索性放棄了演出。

他身上有種疏離的氣質，總感覺自己和他人、和整個世界的距離都很遠。為了減少這種距離感，他才開始寫作。然而，他的寫作之路並不順暢，1983年，首部小說《紅與黑》發表後，反響平平。為了謀生，他不得不去寫一些沒那麼感興趣的題材。

一次，有人問他想不想寫戲，他從未想過自己會寫戲劇，可因為需要錢，就硬着頭皮接受了邀約。他只用了短短一周時間，寫出了《有人將至》，沒想到這部劇一炮而紅，成為他被搬上舞台次數最多的一部。戲劇情節很簡單，一男一女買下了一幢坐落在陡峭懸崖上的，遠離城市的老房子，準備拋棄過往的一切，開始無人打擾的新生活，卻經歷了一次次意外，面對着無盡的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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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海」情有獨鍾　作品是個矛盾體

福瑟作品中的海，與他的生活息息相關。他從小在海邊長大，喜歡在海邊用手寫的方式寫作，也愛收藏鋼筆和墨水。每次寫作時，他腦海裏就會浮現出自己第一次看到海的情景。在他看來，海是個矛盾體，人們可以在廣闊海面上感受到自由，也隨時面臨生命危險葬身其中。他的作品也是個矛盾體，充滿了對人性複雜性的探討。

福瑟他是挪威的，也是世界的。他這次拿下諾貝爾獎，並不算冷門。從10餘年前起，他就已經是諾獎熱門作家。他筆下探討的主題，始終表達着人類自始至終的困境：與生俱來的孤獨、人與人交流的隔閡、與外部環境的對抗……‍‍‍‍‍‍‍‍‍‍就像他在27歲時寫下的一首詩中所說：「不斷遠去，消逝。漸行漸遠/卻不斷靠近。」

以下，是福瑟部分作品節選：

「她

……

想想看當天黑的時候

想想看當暴風雨來臨的時候

當風乍起

穿透牆壁

當你聽到大海的咆哮

驚濤拍岸

白色的巨浪和黑色的大海

想想看屋子裏會多麼冷

當風乍起穿透牆壁

想想看這裏是多麼的遠離人世

會多麼黑暗

會多麼安靜

想想看當風乍起

驚濤拍岸

想想看秋天會是怎樣一番景象

在黑暗中

在暴雨和黑暗中

白色的巨浪和黑色的大海

只有你和我

在這房子裏

如此的遠離人世」

（節選自《有人將至》第一幕）

「女兒

……

而你的手

在向我揮着

從遙遠的那方

拋棄了所有的孤寂

我走到堤岸邊緣

我站在那兒

望着大海

直到你的手

降落到我的身上

幾乎難以察覺地

撫摸着我的頭髮

就彷彿那黑暗的夜晚

你的手撫摸着我的頭髮」

（節選自《死亡變奏曲》）

「年輕女人

……

現在我們已經有了

一幢美麗的老房子

就在峽灣邊

這就是你曾經那麼熱切地想要的生活方式

你說過的

好吧現在我們來到這兒了

而你卻無論如何

也不開心了

你甚至比以前

更憂傷了

……」

（節選自《一個夏日》第二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