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理斯承諾調查「黑歷史」　能阻英聯邦國家轉向共和？

英王查理斯三世的加冕禮將在本周六（6日）舉行。就在英國王室迎來時隔70年的盛大典禮之際，英國《衛報》公布英格蘭國王威廉三世（William III）與奴隸販賣公司之間的股份轉移文件，以及一份上周公開的、顯示查理斯祖先在17世紀美國維珍尼亞州（Virginia）購買與剝削奴隸的歷史文件，披露英國王室與奴隸貿易間的直接關聯。英國王室隨後首次做出明確表態，承諾資助研究人員調查王室在奴隸貿易中扮演的角色。

《衛報》上月曝光的一份歷史文件指，從事奴隸貿易的皇家非洲公司（Royal African Company，RAC）副總裁科爾斯頓（Edward Colston）1689年把公司價值1,000英鎊股份（現值16.3萬英鎊）轉讓給威廉三世，使威廉三世成為該公司董事，得以從中賺取更多財富。

《衛報》還稱，就在威廉三世獲得股份不久後，英國議會為王室提供了購買修建肯辛頓宮（Kensington Palace）的土地資金，也是如今威廉王子、凱特王妃等其他高級王室成員的居所。

最初發現該文件的歷史學者Dr. Brooke Newman認為，這些文件為王室參與奴隸貿易、及其對王室財富的重要性提供了「明確的證據」。《衛報》上周發表的一篇報道則再披露，英王查理斯的先祖、在美國維珍尼亞州運營煙草種植園的Edward Porteus曾購買至少200名奴隸（Porteus的子孫後舉家遷至英國、最終進入王室）。

白金漢宮沒有就最新披露的文件再作回應，稱加冕儀式前媒體相關工作正面臨「巨大壓力」。但歷史學家認為，查理斯此前公開支持研究、調查王室參與奴隸貿易歷史的表態具有重要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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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理斯打破王室多年沉默

事實上，王室參與奴隸貿易早已是眾所周知的歷史。將逾18萬奴隸從非洲販賣至維珍尼亞等和加勒比殖民地的皇家非洲公司（Royal African Company，RAC），正是從英國王室手中獲取獨家授權，並使英國成為歐洲最大奴隸貿易國。該公司販賣的許多奴隸身上亦印有當時的「約克公爵」、後來的英王詹姆斯二世（James II）的標誌。

然而，王室多年以來一直就其參與奴隸貿易的這段「黑歷史」保持沉默。研究英國王室的歷史學家Robert Lacey表示，在過往多次前往英國舊殖民地、現英聯邦國家訪問時，已故女王伊沙伯二世及菲臘親王（Prince Philip）從未提及奴隸制。

一些專家認為，王室成員之所以保持沉默，是因為無法涉足政治、只能作為道德領袖參與公共事務的限制，而種族問題被視為具有爭議性的政治議題，使其無法就此發表意見。但隨着「黑人的命也是命」運動在全球引發對種族主義的再思考，英國王室的沉默和不作為也受到抨擊。

正視歷史時刻已到

2021年，查理斯終於打破沉默，在慶祝前殖民地巴巴多斯（Barbados）獨立55周年訪問期間，查理斯首次在演講中提及奴隸制，承認奴隸貿易給這個國家帶來的殘酷代價。

在去年英聯邦峰會的演講中，查理斯亦稱：「隨着我對奴隸制的理解逐步加深，面對如此多人遭受到的苦難，我個人所感受到的深切悲痛溢於言表」，他還表示，正視歷史的時刻已經到了。

威廉王子也追隨父親的步伐，譴責「奴隸制度下駭人聽聞的暴行」，並稱其「永遠玷污了我們的歷史」、「不應該發生」。這一系列發言被許多人視為王室轉態的標誌。

逾半英人不認同王室須為奴隸史道歉

值得注意的是，儘管許多歷史學家呼籲王室採取更進一步的行動，例如支持更大規模的歷史研究、就「黑歷史」進行公開道歉，但近期，一項由英國保守黨前副主席邁克爾（Michael Ashcroft）發起的民意調查顯示，55%英國民眾不認為查理斯應就王室在奴隸制和殖民歷史中的角色進行道歉。

這意味着王室雖受到種族平等運動的衝擊，但這些爭議很可能不會影響英國公眾對王室地位的看法。同一份民調顯示，大多數英國人支持目前的君主體制，反對者只佔不到四分之一。

英聯邦現「去君主」危機

然而，英國王室正面臨全球影響力弱化的現實。在第二次世界大戰後成立的英聯邦，在過去數十年，這些大英帝國前領土在尋求獨立之餘，透過這個組織保持聯繫，獲得獎學金與英國的貿易優待。

加勒比海島國巴巴多斯則在2021年正式退出英聯邦。去年英女王伊利沙伯二世離世後，英聯邦國家湧現取消英王為國家元首地位的呼聲。當中，牙買加、巴哈馬等至少6個加勒比前殖民地國家已提出，不再接受新英王為國家元首。

編按：目前，56個英聯邦成員國中有15個是英聯邦王國（commonwealth realm），包括加拿大、澳洲、巴布亞新幾內亞、牙買加和新西蘭，是奉英國君主為國家元首的君主立憲制國家，但此職位並無實權。其餘36個為共和國，另外5個是擁有各自君主的君主制國家。

隨着王室採取從外交辭令邁向實際行動的重要一步，與加勒比國家之間的緊張關係或可有所緩和。此前，查理斯在峰會中承認歷史的表態也獲得了來自加勒比國家的認可，要求賠償的牙買加活動家Rosalea Hamilton稱其令人看到「某種程度的希望，即他將從歷史中吸取教訓，理解許多國家直到今天還在承受其影響」。

無可否認，查理斯與後代王室正視歷史的做法值得加許。但隨着備受愛戴、作為英聯邦70載定海神針的伊利沙伯二世離世，各國退出英國這個現代帝王遊戲，只是時間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