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專訪｜柬詐騙營嫌麻煩「拒收」港人台灣人　KK園區竟有新改革？

東南亞電騙營及「賣豬仔」事件今年8月曝光後，在柬埔寨西哈努克港（西港）和金邊，街頭上一度隨處可見的中國人，近日一下子沒了蹤影。
全球反詐騙組織（GASO）最近再向《香港01》透露，在柬埔寨執法部門的「918」清場活動後，大量詐騙集團紛紛在近兩個月突然撤離，逃往緬甸、老撾和泰國。而猖獗的人口販賣和虐待而臭名昭著的緬甸「KK園區」表面沉寂下，周邊地區又萌生了新的詐騙園區，港人切勿掉以輕心。

柬埔寨執法部門於9月以西港為重點展開了大規模清掃行動。根據官方聲明，警方於9月18日至22日在西港進行了三次突擊行動，導致至少1480名來自孟加拉、中國內地、印度、印尼、老撾、馬來西亞、緬甸、俄羅斯、台灣、泰國和越南等外國公民獲釋。在金邊和西港的多個詐騙營區內，警方均發現存在非法禁錮、酷刑、敲詐和人口販賣活動。

然而，包括GASO志願者在內的救援人員過去一年來求助於當地執法部門、領事館等去解救被困在內的受害者，卻收效甚微。有義工甚至在救援過程中捲入爭議性事件，被控誹謗、和散布虛假資訊而入獄；而當地警方亦常常以騙徒和「豬仔」間簽有工作合同為由，對求助信息置之不理。

自今年8月，柬埔寨西港（Sihanoukville）、緬甸苗瓦迪（Myawaddy）在內揭發有眾多台灣及香港人遭誘騙至當地從事電騙工作、人身自由受限，在兩地社會引發震撼，本港執法部門介入營救，聯合國大使對柬埔寨警告。面臨國際輿論壓力下，作為今年東盟主席國的柬埔寨，終於對詐騙聚集的園區採取大規模掃蕩。

東盟峰會前的「918」突擊

GASO的志願者SL表示，雖然政府稱這輪執法為「突擊」搜查，其實只是「政府讓他們離開」。在9月18日以前，很多與GASO保持聯繫的受害者已經獲公司通知，準備在近期搬離柬埔寨：「到處都在傳，這件事情也不是也不是什麼秘密。」

官方聲明顯示，長達5天的清掃活動中，當局發現有141名外國人非法入境——包括130名中國公民和11名越南公民。此外，262名外國人因在沒有工作許可的情況下工作將被罰款。當局還沒收了78,840美元的現金，以及8,776部電話，804台電腦，16台筆記本電腦，36本護照，4副手銬，10種不同的電擊工具和文件。但警方尚未確定這些詐騙行動背後的「主謀」。

集團夾帶「豬仔」撤離

據柬埔寨VOD新聞網報道，在西港的凱博園區，警衛稱9月18日就有超過1,000人撤離，其中一些人去了該國的奧多棉吉省（Oddar Meanchey）的O’Smach鎮。目睹了五、六輛大巴從西港撤離的嘟嘟車司機表示：「這就像販賣豬或買賣人一樣。這些中國人被當作奴隸對待，他們只為吃飯而工作，沒有得到報酬，當他們離開時，他們一無所有。」

「這裏是柬埔寨。」SL說，當地警方甚至無法逮捕一名高層，更不用說集團首腦：「你認為他們真的會突擊搜查一座園區？」

港人、台灣人「太麻煩」　部分公司拒收

依SL的觀察，金邊和西港那些曾經聚集詐騙集團的園區的樣貌幾個月之間已經變了很多，街頭已經見不到什麼中國面孔，詐騙公司的人、保安都少了：

918（掃蕩行動）之前好明顯看到裏面是有很多人在上班的。然後全部拿槍、拿大槍、拿AK47的那種人......感覺就是坐在那，連槍都沒有拿。

她補充指，現在雖然還見到有詐騙公司在運營，但只剩少數「可能就是正常一點的，不打人，然後整個公司（員工）都是自願的」。

「現在他們比較不敢也不想去騙台灣人或者是香港人過去。」SL稱：「基本上園區都跟我講，說香港人跟台灣人太麻煩了，不要去騙這些人過來，不然的話等一下就鬧又到媒體。」她解釋稱，很多租樓給詐騙公司的物業實際上協調人的角色，而緬甸的物業會要求公司，「除非這個人是自願過來的，不然你不能騙他過來。」

SL認為，由於事件在香港和台灣引發轟動，政府更加重視，詐騙公司目前主要騙中國大陸人來做詐騙，「感覺像中國政府好像也沒有很在意這個人口販賣的事情，他們可能因為人太多.......然後也不知道誰是好人誰是壞人。」

「豬仔」減少　電騙不絕

由此可見，「賣豬仔」和電騙情況仍存在，港人未能掉以輕心。據港府保安局，由今年1月截至11月20日，香港的執法部門（包括入境處和警務處）共收到46名港人的求助個案，其中42名港人已確認安全，當中30名已回港及10名無需進一步協助及跟進，而專責小組正積極協助其餘2人回港。 其餘4人中，2人現身處緬甸，2人身處柬埔寨，人身自由報稱受到限制。

另一方面，即使針對港人被「賣豬仔」到東南亞的個案及報案似乎未有上升，但對港人的電騙案仍然不斷。記者接觸到逃離電騙營的內地受害者D，聲稱其公司專門詐騙香港人，包括網絡情緣及投資加密貨幣等方式，以至裸照勒等。

據9月初成功出逃的D，他曾經被困一家柬埔寨西港的詐騙公司，該公司從9月初開始途徑泰國搬到緬甸苗瓦迪，即曾經臭名昭著的KK園區的所在地。

KK園區新規：不得隨意虐待

「當時他們在菩薩（Pursat Province，柬埔寨西部與泰國接壤省份）那裏，他們有一個泰國的司機，專門是在那裏做偷渡的。」他表示，當時與他通行的一群人被分成數批，「一批人大概有十幾、二十個人左右」，逐批偷渡至泰國。

作為第一批偷渡客抵達後，他在途徑泰國城市達府時藉機逃跑，向泰國警方求援才獲救。他指，該公司本來就是從KK園區搬來柬埔寨，現在只是又回到了以前的地方。

GASO駐緬甸志願者Sammy對記者表示，KK園區直到現在仍然在運作：「主要KK被盯上後很多公司不想站在風口浪尖上被針對，離開了一些，但又進來了一些。」此外，園區對租客增設了一些規範：包括人可以自由出入、工作限時、不能隨意虐待等，而當中很多公司都搬到緬甸的東風、金鑫和亞太城園區。

香港01於8月底曾經報道，有學者認為基於11月東盟國家舉行連場首腦級峰會，電騙營問題有望解決。的確，經過港、台媒體揭發後，柬埔寨西港與KK園區「兩大黑點」在風頭火勢下近月有所收歛，但那些電騙集團只是搬遷到其他地點或國家，電騙在東南亞等肯定仍是高度活躍的產業，亦不排除掃蕩過後再次出現擄人勒索的情況，不能掉以輕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