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冠與猴痘夾擊、資金問題：世衛擬借鑑古希臘改革圖強？

昨日（22日），為期一週的第75屆世界衛生大會（WHA）於瑞士日內瓦展開，是新冠肺炎疫情以來首次實體舉行的一屆。
面對這個國際性衛生組織當前的幾座挑戰「大山」，包括持續兩年多的新冠疫情、最新的猴痘疫情，還有組織資金、改革及俄羅斯擬退出組織等問題，總幹事譚德塞早前在一份闡述全球衛生安全未來計劃的白皮書中，首先引用了古希臘歷史學家修昔底德的話，他希望世界從約2,500年前的雅典毀滅性瘟疫的錯誤中吸取教訓。

自2019年底的新冠疫情爆發以來，已導致全球至少5.25億人感染及1500萬人死亡，如何避免在日後的疫情大流行中重蹈覆轍成為組織的頭等要務。然而，在全球仍未走出疫情陰霾的當下，各國卻較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加分化兩極，連基本的全球新冠疫苗接種仍未完成。

本屆世衛大會的主題訂為「健康促進和平 和平促進健康」，加強對突發衛生事件的準備和應對將是本屆大會的一大關鍵主題。此外，大會還將討論世衛組織改革和預算，以及其他衛生領域的議題。

是次大會預計的重要成果之一，將是一項被視為確保世衛組織運作必需的資金協議。該協議將由成員批准，有助於減少其對附帶條件捐贈的依賴。目前，世衛主要的資金來自各國政府和私人捐款，不過聯合國機構和獨立專家小組均認為，世衛面對諸如更具風險的疾病、疫情，還有母乳餵哺、伊波拉等其他健康風險事故，此一資金來源方式實在不可持續。

上週，世衛專家組發布的報告也警告指出，與2019年疫情之初比較，世界並未有為新的衛生風險威脅做出更充份的準備，若考慮到疫情造成的經濟損失，情況或許會更差。報告認為，組織的改革已迫在眉睫，世界需要一個更加強大的世衛組織。

與2500年前古希臘相似？

上述提及的譚德塞（Tedros Adhanom Ghebreyesus）白皮書將會在大會上討論，內容涵蓋了他對一個以加強世衛組織作為全球衛生應急準備中心的未來設想。有分析認為，該白皮書的內容是要加強組織的權力，包括提議設立一個與世衞組織「聯繫一致」的全球突發衛生事件委員會。不過，許多專家也認為，任何此類機構都應該是獨立的，而且得到各世界大國的支持。

至於譚德塞為何要引用的古希臘教訓，他想要表達的究竟是什麼？公元前430年，斯巴達人攻打雅典，大軍壓境圍城期間，雅典城內爆發疑似斑疹傷寒的瘟疫，疫情最終導致城內三分一人口染疫身亡。

英國牛津大學古典學專家Armand D'Angour指出，當今不少人注意到雅典瘟疫和新冠疫情間的可比之處，不論是當中醫護人員的犧牲與奉獻、慘絕人寰或人性光輝等的時刻，以至民眾惶恐不安和盲目搶購物資等。

其中，古希臘歷史學家修昔底德（Thucydides）在記述這段歷史的時候寫道：「人的本性不會變，你可以預見人們在遭遇歷史上曾發生的事件時，會做出相似的反應。」他表示自己之所以記錄並梳理當時發生的一切，就是為了後世遇到類似情況時可以有所參照和借鑒。這些經驗包括法律和執法不能鬆懈、讓民眾保持樂觀積極的心態很重要、必須留下盡可能詳盡凖確的觀察記錄等，歷史亦提醒我們生活遲早會回歸正常。

此外，修昔底德在雅典疫情還看到一些警告，瘟疫使古代世界的民主實驗陷入癱瘓。這情況與今天的環境多少有點似曾相識，新冠疫情衝擊全球經濟，還暴露了不少國家政治體系的弱點。

疾病疫情、資金、退群…

雖然，譚德塞帶領世衛應對新冠疫情的工作受到外界不少批評，惟相信他在沒有競爭對手的情況下將順利連任。經歷了疫情這兩年多，世衛經已徹底曝露出固有的脆弱問題，而且面前的挑戰還著實不少。

首先是資金問題。世衛組織的兩年期預算只有大約60億美元，其中強制性會員費的固定繳費於2020至2021年度只佔資金總額的16%，其餘皆是自願性捐款。這樣不穩定的資金來源架構，實難以讓這個國際性組織作出長遠的規劃，何況所獲的捐款許多時還得用在特定的項目之上，嚴重缺乏靈活性。

目前其中一個想法是，在未來十年時間逐步提高強制性會員費至50%，使世衛能更好地發揮作用，並且必須要進行自身改革。聯合國秘書長古特雷斯（António Guterres）說：「沒有什麼比投資健康更好的投資了」。

除了改革資金問題，這次世衛大會將研究全面修訂《國際衛生條例》（International Health Regulations），以便日後能夠對衛生緊急情況作出更有效和快速的反應。大會預計還將決定設立一個緊急情況常設委員會，該委員會將來自世衛組織執行委員會，在發生國際關注的衛生緊急情況時可在24小時內啟動運作，這是世衛組織的最高警報級別。

其次是新冠疫情和其他重大公共衛生風險事故。撇除經已持續兩年多的新冠疫情外，近日多國發現猴痘個案也值得關注，有醫療衛生專家警告，由於疫情期間長時間的封城、人員分隔、佩帶口罩等措施，讓人們缺乏接觸外界、陽光等的機會，免疫系統或受到影響。隨着疫情逐步解封，人們或很容易受到外來病菌侵襲，或因自身免疫力造成的敏感疾病，近期歐美多國的不明肝炎或有機會也是因此造成。

近期12個國家出現猴痘病例的情況亦惹人關注。與天花和新型冠狀病毒（SARS-CoV-2）一樣，猴痘是一種呼吸道病毒，可以通過咳嗽、打噴嚏，甚至可能是透過呼吸傳播。科學界現時仍需要更多的專家數據，才能確定病毒會否發展成大規模的疫情。

最後，俄烏戰爭及其對全球的影響也不容忽視，尤其是當前逆全球化的發展趨勢，長遠或不利世衛這類國際性組織的發展，或衝擊世衛194個成員國建立一個更有效和公平的全球衛生系統的討論及後續執行。正如刻下在俄羅斯退出歐洲委員會後，俄羅斯聯邦會議國家杜馬副主席Pyotr Tolstoy表示，國家杜馬正計劃討論讓俄羅斯退出世貿和世衛組織的可能。

此外，近年對世衛在疫情期間的角色，和政治化的質疑聲音亦此起彼落。世衛作為一個隸屬於聯合國的組織，其宗旨聲稱要追求人類最高健康的水準，最大的職能理論上應是預防全球人類免於疾病之苦，惟疫情期間組織的許多決定卻被質疑與防疫的做法有所相悖，要如何擺脫淪大國政治施壓的對象，也是不容易。

由此可見，面對上述的幾個重大的考驗，世衛的未來可謂荊棘滿途。不過，長期關注世衛組織的美國法學教授Lawrence Gostin卻樂觀表示，世衛在經歷了艱難的這幾年後或有機會重新振作起來。他指出：「該組織或許永不會像二戰後的數十年來，成為全球獨一無二的國際衛生領導者，但我認為它卻可以在這場慘痛的疫情教訓中，重新獲得地位和權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