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亞・四｜土庫曼因天然氣與俄結嫌隙　土豪機場展「中立國」野心

擁有不足700萬人口、沙漠與油氣豐富的土庫曼，經濟實力、國土面積、軍事力量在區內可謂「比上不足，比下有餘」。這個相對封閉的國家自90年代從蘇聯獨立以來，憑着出口天然資源算是發展不俗，並一直處於中立國狀態，奉行全方位的外交方針。
由早年依賴出口天然氣到俄羅斯，到過去十年轉向主力跟中國「做生意」，跟鄰國伊朗關係亦十分密切。土庫曼在區內大國間小心翼翼平衡之餘，還有何發展野心？
【此為俄烏衝突，中亞系列之四】

該國三月舉行的總統大選，確定了「子承父位」的局面，宣布退休的別爾德穆哈梅多夫（Gurbanguly Berdimuhamedov），由兒子瑟達（Serdar Berdimuhamedov）「接任」。土庫曼自獨來以來，雖然是奉行的民主總統制，總統由全民直選，但實際上是充滿個人祟拜的專制統治，貪腐嚴重。這次大選縱是共有9位候選人，但早被視為父親「接班人」的瑟達以73%壓倒性得票勝出，官方投票率更達97%，可謂「民心所向」，外界亦預期64歲、保留參議院議長一職的別爾德穆哈梅多夫，仍會繼續發揮「家族政治」的影響力。

與哈薩克一樣，土庫曼也擁有得天獨厚的能源資源，雖然領土八成面積被沙漠覆蓋，但全境幾乎都是平地，因此亦擁有棉花、小麥等農業及畜牧業。其首都阿什哈巴德（Ashgabat ）有「大理石之都」之稱，全巿大量純白石建築，巨型雕像及噴水池，舉目都是金色白色，入夜則換上五光十色的燈光，卻人迹更少。

儘管近代受俄羅斯及蘇聯統治長達100年，獨立後的土庫曼是亞洲唯一的永久中立國，奉行全方位外交政策，也因此並無像其他中亞國家一樣，在獨立後向俄羅斯或美國靠攏。

長久以來，土庫曼只有一條蘇聯時期修建的天然氣管道，主要供氣予俄羅斯及其他盟國。本來俄羅斯為土庫曼天然氣的最大客戶，但雙方因天然氣「過路費」（俄羅斯曾是土庫曼天然氣外銷的必經之路）問題有過多次磨擦。然而，隨着中國「進場」這片地區，土曼庫對俄單一依賴的情況變得不一樣。

2009年之後，貫通中國及中亞五國天然氣管線陸續完工，中國成為土庫曼天然氣的最大客戶，如今更取代了俄羅斯成為中亞五國的最大貿易夥伴，加上土庫曼從中國獲取高額貸款，包括在2013年，同意中國投資當地的加爾金內什（Galkynysh）氣田，這在西方及俄羅斯眼中土庫曼變得高度向中國靠攏。

如今，中國是土庫曼天然氣的最大客戶，該國生產的天然氣四分之三以上出口到中國。去年，土中兩國領導人在北京敲定了建設第四條輸到中國的天然氣管道，這條D線將取道吉爾吉斯入境新疆，每年輸氣量可達300億立方米，比對俄羅斯的供給量多6-7倍，開採自世界第二大的加爾金內什氣田，以彌補中國減少從澳洲進口的液化天然氣。

儘管中國的大舉投資再次被指是給新興國家埋下「債務陷阱」，但土庫曼總統府去年6月指，國家已「按時及全額」向中國還清建設天然氣管道及加爾金內什氣田第一階段的開發貸款。在土中兩國而言，這無疑是雙贏的局面，土庫曼一方面能擺脫俄羅斯長年對天然氣的價格操控，中國亦能取得穩定而廉宜的天然氣。

而且憑着出口豐富的天然氣資源，土庫曼亦成為中亞五國中相對富裕的一員，2019年人均GDP為7,612美元，在中亞五國中僅次哈薩克（9812美元，2019），兩國亦遠遠拋離其餘三國。

事實上，積極推銷國家天然氣的別爾德穆哈梅多夫亦不希望把出口全然寄託於中國身上。因此希望開拓向歐洲及南亞地區輸氣。而瑟達已表明會延續父親的政策，包括推進「土庫曼-阿富汗-巴基斯坦-印度天然氣管線」（Turkmenistan-Afghanistan-Pakistan-India Pipeline，TAPI）計劃，把天然氣輸往南方；另一方面就是希望跨裏海把天然氣輸往歐洲。

不過要開通這兩條天然氣路線都並不容易，TAPI要途經戰亂及政局長期動盪的阿富汗及巴基斯坦，延誤或資金鏈斷裂等變數極高；至於開拓跨裏海的路線，則需要大量資金，土庫曼在欠缺投資方支持下恐怕難以獨力成事，而且這樣輸氣到歐洲的成本高昂，因此輸歐方案雖然談及多年，仍沒具體進展。

杜拜般的航空樞紐？

土庫曼依賴能源單一產業情況明顯，政府亦深諳此憂患，早有意把國家打造成區內航空樞紐。自90年代起已投放大量資金，成立民航局與土庫曼國家航空公司（Turkmenistan Airlines），持續壯大機隊、培育機師及地勤人員。去年，土庫曼亦跟歐洲空中巴士簽定首張訂單，購買首架A330-200客轉貨（P2F）改裝飛機。

該國近年也主力改造各地機場，其中，首都的阿什哈巴德國際機場（Ashgabat International Airport）在2016年9月啟用，新機場造價高達24億美元，外型如一隻展翅獵鷹，而且配備3,840米長跑道，能讓A380、波音747-8等大型寬體飛機升降，豪華程度可謂不輸杜拜、多哈等海灣酋長國的國際級機場。

不過，這個氣派十足的機場跟這個旅客寥寥的中亞國家，似乎不太成正比。該國仍處於相對孤立的狀態，是全球最封閉的國家之一。官方數據顯示，2015年該國的遊客總數只有10.5萬人次，而且要取得入境簽證也很困難，要成為中亞地區的航空樞紐或是國際旅客的「過境地」，仍需很長時間的努力。

與伊朗、俄羅斯保持合作

土庫曼與伊朗接壤的邊境長逾1000公里，自土國從蘇聯獨立以來，兩國一直保持良好關係，伊朗作為被西方孤立的一員，土庫曼是其僅次俄羅斯的第二大貿易夥伴，土伊兩國在經濟、運輸、能源、建設等都有大量合作，其中包括馬什哈德-薩拉赫斯-塔詹鐵路（ Mashhad-Sarakhs-Tajan railway ）、造價達1.39億美元的Korpeje-Kordkuy天然氣管道，兩國邊境價值1.67億美元的「友誼大壩」（Doosti Dam）。2021年底，伊朗與阿塞拜疆開始執行土庫曼的天然氣協議，土庫曼的天然氣將會通過伊朗領土抵達阿塞拜疆，阿塞拜疆向來已透過土耳其管道與歐洲巿場建立了良好的連繫。

在俄羅斯人侵烏克蘭後，這個「永久亞洲中立國」亦謹遵了這個宗旨，外交仍見中立、務實為主。

3月2日，聯合國大會通過表決譴責俄羅斯對烏克蘭的戰爭。阿塞拜疆、土庫曼、烏茲別克都迴避了這次投票。甫上任的土庫曼總統的瑟達於4月9日便接見了俄羅斯副總理奧韋爾丘克（Alexei Overchuk）率領的訪問團，就俄土兩國擴大貿易及能源合作進行商討。根據克里姆林宮官方網站公布，在此前一日，瑟達便與俄羅斯總統普京通電話，普京邀請對方訪俄，瑟達已「欣然答應」。

事實上，俄羅斯位近裏海的地方政府，也跟土庫曼有着聚多的貿易合作，以俄羅斯阿斯特拉罕州（Astrakhan region）為例，2021年首三季與土庫曼的貿易額度達近2億美元，阿斯特拉罕出口木材、糧食、農產品等，並從土庫曼進口紡織品、蔬果、棉花、塑料等。阿斯特拉罕州長巴布甚金（ Igor Babushkin ）提議在州內的奧利亞港（Olya）經濟特區內設立一個土庫曼貨物物流中心。「從那裏，土庫曼的貨物可以通過最短的路線到達俄羅斯地區以及歐洲市場。」他說。

而且，自西方對俄祭出「制裁戰」以來，土庫曼隨即增加對俄羅斯的水果及蔬菜出口，在3月初俄羅斯亦對土庫曼蕃茄進口解除限制。這些互動大概已可了解土庫曼對俄烏衝突的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