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離「鐵幕」：俄羅斯專業人士移民潮

隨着西方對俄羅斯實施史無前例的大規模制裁，許多俄羅斯商務人士、IT從業者等與海外商務接軌的專業人士想盡辦法搭乘「最後一班船」離開俄羅斯，前往歐洲或其他國家。在本就已經嚴重的人才流失之下，此次軍事行動牽動大量專業人士散場，或許對俄羅斯經濟產生深遠的影響。

2月24日一大早，Alexei Trubetskoy醒來看到手機上的消息，立刻意識到自己必須離開。Trubetskoy在莫斯科經營一家英語語言學校，這一天，他買了一張去斯里蘭卡的機票。他對《衛報》記者表示，這次軍事行動會改變俄羅斯：「我希望能回到我所愛的國家，但完全不清楚接下來會發生什麼。我的未來被奪走了，國家不會再是原來的樣子。」

像Trubetskoy一樣，記者、商人、藝術家、IT技術人員、電視節目主持人——俄羅斯一批優秀的專業人才正在逃離這個國家。他們畏於俄羅斯將要面臨的政治、經濟後果，國內言論環境的惡化，以及當前經濟制裁對工作機遇的直接影響，迅速決定撤離。

上個星期，有關俄羅斯當局可能實施宵禁、禁止本國公民出境的傳言進一步加劇了恐慌。

俄羅斯一家大型石油和天然氣公司的高級經理Anton稱：「『高層』的一個朋友給我打電話說起戒嚴令這件事，我隨即把家人召集在一起，在周二訂了第一架飛機，隨機飛往一個我從未去過的國家。」

由於幾乎整個歐洲空域都對俄羅斯航班實行「禁飛」，前往以色列、亞美尼亞、土耳其等國主要機場的航班已經連續幾天售罄，希望從陸地邊界進入歐洲的俄羅斯人則擠滿了前往芬蘭和波羅的海三國的長途巴士。原本就有許多俄羅斯人定居的格魯吉亞也迎來新一批來訪者：格魯吉亞經濟部長本周一表示，有多達25,000名俄羅斯人在過去幾天抵達該國。

逃離「鐵幕」

25歲的物流經理Roman Mikhailov也在事件發生不久後就前往格魯吉亞，他對France 24新聞網表示，對烏克蘭的軍事行動不僅震驚了世界其他國家，對反對普京長期統治的俄羅斯人來說是一條不歸路。「大多數俄羅斯人都支持普京，（此外的人）甚至連在政治上保持中立都很難。」他擔心，像他這樣的反對者可能會面臨牢獄之災。

3月4日，俄羅斯議會上周通過法律，規定傳播有關俄羅斯軍隊的「假新聞」可被判處最高15年的監禁。根據獨立人權檢測組織OVD-Info的數據，2月24日以來俄羅斯已經有近14000人在反戰抗議活動中遭到拘留，此外還有多家獨立新聞機構也被迫關閉。

莫斯科的電影導演Andrei則在離開俄羅斯、登上航班前經歷了驚險的一幕，他在莫斯科的謝列梅捷沃國際機場被扣留，行李被搜查，一名官員查看了他在不同信息應用程式上的私人聊天記錄：「他拿走了我的手機，花了一個小時的時間滾動瀏覽所有內容。幸運的是，我刪除了所有討論我在Telegram和Signal上反對戰爭的聊天記錄。」

商務人士、電腦技術人員、媒體工作者等不少受過高等教育的俄羅斯人才，不少立場上都親西方或反普京的異見人士，對烏克蘭發動戰爭，以至國內言論空間收窄，自然亦引起這部分人群外逃。在格魯吉亞、亞美尼亞和土耳其，俄羅斯異見群體亦處於增長中。

政治因素外，26歲的程式設計師Marina Boldyreva更擔心俄羅斯即將面臨的經濟危機，她說俄羅斯「將面臨一場可怕的經濟危機」，很難在國內繼續生活。

俄羅斯加速衰落？

這些現象印證了卡內基基金會的高級研究員Andrei Kolesnikov的判斷，他認為由於對未來的無望感將使該國將出現「優質勞動力」的外流，他在接受《衛報》採訪時稱：「這種外流將意味着國家的衰落。這個國家沒有非常大的人才庫。沒有他們，俄羅斯就不能發展自己。」

在此次衝突發生前，俄羅斯的經濟已在衰退，2013年至2020年期間，該國GDP下跌逾四成，盧布貶值和經濟制裁無疑會加速這一趨勢。與此同時，受過良好教育的專業型人才外流也在近些年持續外流。

一些分析人士認為，歐盟早在此次危機前就試圖助長俄羅斯的人才流失。《金融時報》引述消息人士稱，歐盟此前就在吸引俄羅斯人才上制定了對莫斯科的潛在制裁方案，其中包括對想要在集團內學習或工作的年輕、受過教育的俄羅斯人放寬簽證政策，最終因烏克蘭入侵而中斷。此次危機下，如果成千上萬已經或準備逃離的俄羅斯專業人才選擇不回來，對俄羅斯的經濟打擊將是長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