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富汗局勢│買書、打機、嘆咖啡恐不再　塔利班治下翻天覆地？

塔利班（Taliban）於8月15日入主阿富汗首都喀布爾（Kabul），意味全國大部分地區都落入塔利班手中，相隔廿載勢再度執政。
外界憂慮阿富汗或倒退至塔利班當年實施嚴格的伊斯蘭原教旨主義期間，令過去20年才剛開始在城巿地區萌芽的書店、機舖、咖啡店、時裝店等一眾新興行業化為烏有，甚至女性生活、社會民生等亦會迎來翻天地覆的重大轉變。

在喀布爾經營書店的Safiullah Nasary，其出售的書籍包括有關於塔利班的，也有關於霍金、希拉里、希特拉，甚至丹布朗的著作和《The Secret》等西方暢銷小說，《如何撰寫商業計劃書》等工具書也有售。

他向《香港01》記者指出，當地過去十多年間開設了不少書店、出版社和讀書會，令當地的文化閱讀風氣開始發展起來。他認為：「這段期間公民社會成長，加上媒體報道，鼓勵了更多人寫作、閱讀和翻譯書本，他們想要令這個發展過程的範圍更廣、發展更快。」這種風氣使得當地人開始透過不斷學習，嘗試從書本中找尋真正的自我。

阿富汗歷經數十年的內亂，國家長期處於戰爭和動盪狀態，一直依賴外國援助。與此同時，國家的教育體系亦遭受嚴重損害，塔利班在此前掌權的五年間（1996－2001）關閉了所有學校，並銷毀了所有外語書籍。在這個背景下，書店、出版社等文化產業其實是從美軍進駐後才逐漸發展起來。

本來，Nasary對阿富汗書店、出版業的發展頗為看好，認為業界近年無論是數量和質量都有所提升，吸引不少人投資，因此將有持續發展機會。但就在塔利班攻進喀布爾後一天，Nasary周一向記者表示，雖然目前自己和書店的眾人仍安好，惟全市幾乎陷入停頓，所有的店舖都經已關門。他對自己和書店的未來感到憂心忡忡，並坦言：

現在整個喀布爾的人都走到街上，大家都感到很徬徨，我們所有人甚至連未來數小時內會發生什麼事也不知道。

青少年愛打機　民生、教育變化亦大

90年代塔利班治下，阿富汗禁絕一切娛樂活動。不過解禁以後，活在戰爭之中阿富汗人終可得到娛樂帶來的一點精神安慰。近年，更有不少阿富汗青少年鍾情玩電子遊戲。23歲的Mohammad Ali沉迷玩《PUBG》「食雞」遊戲和打機，他說：「我忙於玩這些遊戲以致能夠忘卻現實世界，讓我能擺脫城市裏不斷發生的種種襲擊、搶劫、盜賊和犯罪。」

當地機舖老闆Abdul Habib表示：「假如你無法在現實戰爭中打仗，至少你能在虛擬世界這樣做。」其店舖開業逾4年，平均每天也有100人來玩，玩家只需付約0.65美元（約5港元）便可玩一小時，吸引不少阿富汗兒童、青少年、家長，以至各式各樣的成年人光顧。

上述的阿富汗書店、出版社、機舖等經營，加上咖啡店、時裝店等在城巿地區開始蓬勃發展，始於美軍於2001年進駐後，廢除了塔利班對包括電子遊戲和音樂在內的娛樂活動的禁令，這些社會文化活動才得以在喀布爾和全國的城巿範圍逐漸流行起來。

過去20年間，阿富汗的兒童開始可以玩樂，如在戶外放風箏、玩電子遊戲等此前塔利班禁止的事。婚禮上新人則可以播放音樂、女性離家出外工作也無須擔心被塔利班士兵毒打，許多男士還可以剃掉鬍子、脫下帽子或頭巾。

據世界銀行的數字，15歲或以上阿富汗人的識字率由2011年的31.4%上升至2018年的43%。美國國際開發署（USAID）的報告也指，自2001年開始，當年男學生的註冊數目由90萬人增至2020年的逾950萬人，當中39%為女生。

戰略與國際研究中心（Center For Strategic And International Studies）項目主任Seth Jones表示：「在過去的20年，毫無疑問幾乎所有暴力以外的主要指標，如嬰兒死亡率、識字率、人均國內生產總值、婦女權利、女孩上學的能力。所有這些都得到長足的改善，其是在市區。」

廿載民生勢將轉變？

如今，塔利班再度回朝，這些社會、文化的發展是否將會打回原形？澳洲全球伊斯蘭政治學教授Greg Barton認為，衣著不端的婦女可能被暴力對待，另外強迫婚姻和暗殺平民領袖及記者亦難以避免。與過去20年的生活相比，阿富汗女性尤其會看到可怕的「時光倒流」，他說：「整整一代年輕女性將看到她們的生活發生非常徹底和迅速的變化，例如在教育和基本自由上。」

塔利班有多大程度等實施專制伊斯蘭管治，目前這仍有待觀察。但當地媒體近日報導，阿富汗北部和東北部的塔利班統治者要求每個家庭將一名女兒嫁給他們的戰士，又說女性不應該在沒有男性親屬的情況下離家，並命令男士們在清真寺祈禱並留鬍子。

不過，澳洲反恐專家Shane Healey則認為今次塔利班的做法或不會回到911之前的壓抑狀態。他表示：「它可能將更像沙特阿拉伯或科威特，而不是之前那樣，尤其是在阿富汗南部。」

其理據是自2001年美國出兵阿富汗迅速推翻塔利班政權以來，經已有20年時間。今天大多數塔利班戰士都在30歲以下，部份甚至不足20歲。這個過往不太應用科技的組織，其年輕一代已慣於通過社交媒體、電視和廣播來宣傳。

此前的和平談判和出國訪問期間，塔利班領導人同樣表達了婦女在伊斯蘭法律下享有權利，甚或有機會允許女孩上學，並希望減少阿富汗的暴力行為。該組織還承諾保護政府大樓、道路和學校等公共基礎設施，這些基礎設施過往經常受到攻擊。

這些承諾多少會成真？最終的情況雖然難以預測，惟阿富汗民眾的生活難免與過去20年將再次出現重大變化，至少可以認清的是，美國花上20年時間把民主移植到的當地，讓不少相信這套價值的人悲傷失望，尤其是曾經享有較多自由的年輕一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