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億人口將患腦退化症 全球亟待關注的老年化問題
隨着全球人口步入老齡化,老齡化被聯合國稱為「可能是21世紀最重要的社會趨勢之一」,人口增長更猛、老化速度更快的發展中國家將尤其受到「腦退化症」問題的影響。2017年,世界衛生組織發出警告稱,全球患腦退化症的人口在2050年將上升至如今的三倍,達到1.52億,患病率更在節節上升。
然而,不同於傳播力驚人的新冠病毒、給患者帶來巨大身體疼痛的各類癌症和心血管疾病,腦退化症似乎遠不及前者緊迫,且多發於長者間、初期往往只造成生活上的不便。在不少國家,腦退化症甚至連確診都成問題,社會整體對之的認知程度偏低,更遑論政府和產業對患病人口的照顧問題。
事實上,腦退化症在2019年致死人數最多的十大疾病中名列第七;國際阿茲海默症協會(Alzheimer’s Disease International,ADI)報告顯示,每3秒鐘就會有一人患上腦退化症。從更個人的角度來看,腦退化症絕非尚且健康的我們可以置身事外的疾病——世衛數據顯示,全球60歲以上老年人患上腦退化的比例在5-8%。目前全球約5000萬人患病,預計到2030年會升至8200萬。
腦退化症是什麼?
腦退化症並非正常老化現象,而是因患者的腦細胞出現病變而急劇退化及死亡,導致腦功能衰退。不過,最常見的阿茲海默症(佔腦退化病例的60-70%)的病因至今仍然不明。作為一種發病進程緩慢的漸進性疾病,患病人士的認知能力——包括記憶力、語言能力、視覺空間判斷、執行能力、計算和決策等能力會逐漸退化,日常生活中,患者往往易認錯路、搭錯車、在超市購物時找不到商品,跟人交流也容易失去重點、重複說話;而一旦病情惡化至末期,患者則可能長期臥床,需要特別的護理。
全球來看,醫學界在研究和治療腦退化症上仍然鮮有進展。一方面,阿茲海默症的病因至今仍屬未知,只是找到一些潛在相關的風險因素,如家族病史、頭部創傷等。另一方面,過去十年裏,超過100種阿茲海默症潛在療法研究皆以失敗告終。
阿茲海默「第一藥」之爭議
在美國,65歲以上患有腦退化的人口預計到2025年將達710萬。6月,美國食品和藥物管理局(FDA)終於批准了國內首款緩解阿茲海默症的藥物Aduhelm,稱「掌握實質性證據」顯示該藥能夠減少大腦中的致病斑塊。藥物雖被一些專家稱為「重要的里程碑」,並受到病人及關注組織歡迎,但爭議在過去一年持續發酵。
去年審查委員會一名反對該藥的委員更被FDA從諮詢小組中開除。去年11月,11名專家委員就着臨床數據作出評估,其中10人投票認為未夠證據顯示讓藥有效,一人投票表示不肯定,惟FDA竟批准該藥,讓專家大為震驚,三名專家委員先後辭職。委員之一、約翰斯·霍普金斯大學醫學院(Johns Hopkins Medicine)藥物安全與藥效中心聯合總監亞歷山大教授(Caleb Alexander)表示, 對該藥獲批感到震驚及失望。
拋開藥物效果不談,該款靜脈注射藥每年5.6萬美元(約合港幣44萬元)的費用更把許多患者擋在門外。可以想像,即便Aduhelm在近一兩年內獲得其他國家通過並投入使用,也只有極少數患者受惠。
各國行動力滯後
當然,醫學研究上的發展絕非一朝一夕便可取得,事實上,近些年醫學界已經在風險因素的了解、藥物實驗有所深化和數量上的增長。這都得益於近些年來全球關注度的增加,2013年,英國前首相卡梅倫(David Cameron)領導召開的以腦退化症為主題的八國工業集團峰會,成為推動全球行動的重要動力和里程碑。自那以後,全球的研究資金和人力投入大大增加,藥物試驗數量增長至少一倍,但數年以後,這些勢頭似乎只在個別國家持續存在、整體後勁不足。
根據經濟合作與發展組織(OECD)的報告,全球超過80%國家仍然沒有就該問題制定全國性的應對計劃,即便在OECD成員國之間,大部分國家仍有過半患者得不到有效確診,莫論後續照顧與治療,而這一問題在2013年後更是鮮有改善。七大工業國集團(G7)中,只有英國一國設定了提高確診率的目標。在此之餘,由於長者照顧往往不被納入一般醫療體系內, 各國對患腦退化症的群體的數據嚴重不足,也就無法進行更進一步的社會資源調配。
在尚且沒有有效藥物或治療方法的情況下,照顧腦退化症患者無疑將給各國帶來嚴重的財政負擔。ADI數據顯示,全球「腦退化症」的年度支出已突破1萬億美元,與2015年相比增長2000億。隨着患者數量的倍數增長,這一負擔顯然還會繼續增加。
應對腦退化 各國需要未雨綢繆
然而, 從目前各國的社會福利制度來看,腦退化症的開支不得不由辛苦工作了一輩子的老人或其子女承擔。以英國為例,只要患者本人的資產高於23,250英鎊(約合25萬港元),便需要自資所有相關治療和服務,更糟糕的是,由於腦退化症患者的症狀及嚴重程度不盡相同,所需的照顧和服務往往因患者而異,需要護理機構度身定製,收費也因此比其他類型服務更高。
英國阿茲海默協會(Alzheimer's Society)資料顯示,這些患者的護理費用比一般社會服務費用平均高15%。若患者資產更低甚至因此花光積蓄,當地政府可以資助部分或全部費用,但由於地方政府財政緊張,往往無法支付一般護理機構的費用,患者不得不選擇條件較差的院舍。
能夠讓腦退化症患者和家庭高枕無憂的,往往是設有一些強制性的長期護理保險計劃(如要求所有40到65歲的人支付保險費的日本)、或高稅收的福利國家(如荷蘭、瑞典)。因此,資源較少、老年人口更多的發展中國家,腦退化問題更加迫切。
對腦退化患者的社會支援是否充足,直接決定了人們能否「有尊嚴的」老去。許多國家由於護理人手的短缺,導致患者的心理需求被忽視,甚至於對患者不人道的對待情況頻常。產業內部存在的問題、社會福利體系的漏洞,都迫使各國重新重視腦退化問題,只有這樣,到腦退化症患者真正激增的時刻,社會才不至於束手無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