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euralink｜是什麼令Elon Musk夜不能寐？

世界首富晚上躺在床上擔心的是什麼？特斯拉（Tesla）行政總裁、連續創業家馬斯克（Elon Musk）以其對加密貨幣、數字安全和太空探索的觀點而聞名，然而，當被問及他最大的擔憂時，馬斯克卻談起了另一件事：他的神經科學技術公司Neuralink。

「我們有一隻猴子，他的頭骨裏有一個無線植入物，他可以憑意念打電腦遊戲。」

2月1日，馬斯克在語音社交平台Clubhouse上接受採訪時表示，他的公司Neuralink已經利用其腦植晶片技術讓一隻猴子可以用大腦玩電子遊戲。這一消息被廣泛報道，但很少有人意識到，這標誌着該公司向實現「全腦介面」（whole-brain interface）的最終目標邁出了新的一步。

Neuralink的近期目標是幫助腦部或脊柱受傷的人恢復他們失去的部分功能。譬如，Neuralink的技術可以幫助阿茲海默症（或稱「老年痴呆」）患者恢復記憶，或者四肢癱瘓者憑意念控制電腦或手機。

不過，馬斯克已經明確表示，這些只是中期目標。最終，Neuralink公司的目標是通過提高信息從人腦流向機器的速度，讓人類與電腦融合。

這不僅僅是一個億萬富翁企業家的科幻奇想；對於馬斯克來說，這關係到人類的生死存亡。2020年8月，當Neuralink在三隻植入其晶片的豬身上進行現場技術演示時，馬斯克稱Neuralink的長期目標是「關乎整個物種層級一般重要」（species-level important）。

但在理解馬斯克為何認為Neuralink如此重要之前，我們必須先了解馬斯克對人工智能（Artificial Intelligence，也簡稱「AI」）的恐懼。

AI將會取代人類嗎？

2014年，馬斯克在美國麻省理工學院（Massachusetts Institute of Technology，MIT）演講時，稱人工智能是人類最大的「生存威脅」（existential threat），並將發展AI智能比作「召喚惡魔」。

從那時起，馬斯克就一直在警告，如果人工智能發展過快，人類將被拋在後面。他的想法很簡單：智能是人類戰勝自然和所有其他生命形式的力量。如果人類成功地製造出比自己更聰明的東西，將釋放出一種可以輕易地壓倒它自己的力量。

在接受新聞網站《Vox》旗下的《Recode》的採訪時，馬斯克用這樣的詞語來表達這個問題：「隨着人工智能逐漸變得可能遠遠比人類聰明，其（與人類相較的）相對智力差距也許將類似於人和貓之比，或許更大。」換句話說，超級智能的發明將意味着人類將不再是世界上最聰明的東西。 擁有超級智能的人工智能不一定想要消滅人類，但它的超強智力可能會讓人類淪為從屬地位，就像家畜一樣。

雖然人工智能技術是人類發展起來的，但我們未必能永遠將之掌控在手中。人工智能不僅僅比我們聰明得多，但其運行速度也快得多。原則上，使用着計算機（即電腦）的人類能夠做到任何人工智能系統所能做到的事。問題是，與AI相比，人類使用計算機的速度非常慢，因為我們只能以說話或打字的速度來交流信息。

相反，一個數字智能的運行速度可以比用語言符號的生物智能快上萬倍。這可能會造成巨大的力量失衡，特別是如果人工智能技術落入惡意行為者手中，或者如果人工智能算法編程不當，使它的價值觀與人類價值觀錯位，導致它脫離我們的控制。按照馬斯克的說法，這種情況將對人類構成「生存威脅」。

值得注意的是，馬斯克的擔心在人工智能界並不異常。雖然大多數研究人員不認為比人類更強的能力會很快被開發出來，但他們都認為人工智能可能非常危險。馬斯克的警告得到了物理學家霍金（Stephen Hawking）、微軟聯合創始人蓋茨（Bill Gates）和領先的人工智能研究者拉塞爾（Stuart Russell）等著名公眾人物的響應。

這些人都有一個共同的主要擔憂，那就是科學家們過於專注於部署強大的人工智能系統，而對這些系統的安全或可能出現的問題的研究不夠。因為人工智能有可能發展出超人的能力，任何一個錯誤都可能帶來毀滅性的、不可逆轉的後果。

這就是為什麼馬斯克認為有必要對人工智能安全進行更多的研究和管理。在同一篇《Recode》的採訪中，他解釋道「我認為我們應該成立一個政府委員會，以獲得更多的洞察力。（...）然後，基於這種洞察力，與產業界協商得出規則，讓人工智能安全降臨的概率最大化。」

Neuralink：我們與人工智能競爭的唯一機會

言及至此，可以更好地理解為什麼馬斯克認為Neuralink如此重要。

從本質上來說，Neuralink的目標是讓人腦與計算機以數字速度進行交流。雖然這個目標還很遙遠，但馬斯克認為這是我們跟上日益強大的人工智能的唯一機會。

馬斯克在廣受關注的《喬羅根的經歷》（The Joe Rogan Experience）節目上明確表示，如果人類想要與人工智能機器競爭，我們將別無選擇，只能將自己的大腦與人工智能記住融合在一起，他解釋道：「如果你不能打敗他們，就加入他們。」

馬斯克認為，通過Neuralink正在發展的技術，人類將能夠為自己的生物大腦增加一個「數字層」。他將其比作大腦皮層在更古老、更初級的「爬蟲腦」上發展的過程。而馬斯克認為，我們大多數人已經開始開發這種數碼化的「第三層」。

據與馬斯克和Neuralink團隊進行過廣泛討論的美國科技作家Tim Urban介紹，馬斯克認為「從某種意義上說，我們已經有了一個數字第三層， 你有你的電腦，你的手機或你的應用程式。（...）我認為，現在人們不理解的是，他們已經是機械人了。比20年前，甚至10年前的人類，你已經是一個不同的生物（...）如果你把手機忘了，就像經歷缺失肢體綜合症一樣。」

Neuralink的目標是加速這一進程。在《Recode》的採訪中，馬斯克解釋說：「通過直接的神經介面，我們可以將你的皮層和數字第三層之間的頻寬以很多的數量層級提升。」這種改進可以讓人類在人工智能主導的世界裏還能繼續競爭。換句話說，解決人工智能帶來的「生存威脅」的辦法之一就是高頻寬的腦機介面，這也是Neuralink的根本目標。

腦機介面並不是一個新概念。在接受《Recode》採訪時，史丹福大學（Stanford University）腦刺激實驗室（Brain Stimulation Lab）主任威廉斯（Nolan Williams）指出：「我們將計算機與大腦連接起來已經有二三十年了。」 不過，Neuralink的目的是讓這項技術更加普及。目前，在人腦中植入晶片是一個昂貴的過程，手術比較複雜。馬斯克希望，未來Neuralink晶片手術不需要全身麻醉，並且只需要一個小時就能完成。

馬斯克認為，讓這項技術變得便宜而安全，將使大多數人類都能使用它，這才是解決人工智能問題的關鍵。在一個「每個想擁有這種人工智能層面的人都可以得償所願」的世界，「就會有數十億個人類與人工智能共生體，而他們將會集體做出關於未來的決定。」

如果幾百萬甚至幾十億人都能享受「AI大腦層」，那麼地球上的人工智能技術將廣泛分布，任何一個人工智能實體都很難超越其他所有實體。用馬斯克的話說：如果每個人都是超人，任何一個超人都很難大規模地造成傷害。因此，以人工智能為動力的人類將不太可能失去對該技術的控制：「從物種的層面來說，重要的是要弄清楚我們如何與先進的人工智能共存，實現某種人工智能的共生，從而使世界的未來由人類的綜合意志來控制。這可能是這種設備（Neuralink晶片）所實現的最重要的事情。」

很多人批評馬斯克危言聳聽，今天的技術與馬斯克設想的可能之間存在巨大的技術鴻溝，還有很多研究和創新需要發生。然而，儘管如此，如果最有可能讓這些研究和創新實現的企業家已經開始擔心了，那麼世界上的其他人或許也應該注意到這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