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ameStop美股狂歡：網民集體「顛覆」建制力量的勝仗？

美股市場迎來一波狂歡嘉年華。美國遊戲公司GameStop股價連續瘋狂飆升，截至周三晚收盤達到347.51美元，與兩周前的約20美元，翻了超過17倍。這次GameStop（NYSE: GME）美股狂歡最初由Reddit等社交平台上的網民散戶所發起，大量買入GameStop股票，矢在集體抗衡高調唱淡GameStop的華爾街沽空機構。白宮和市場監管機構均表示密切關注是次金融事件。
在社會面向來看，今次網民集體挑戰市場秩序，正好反映出普羅網民反建制集體思潮如火如荼的一次實證。當華爾街大鱷也能被集體力量「擊潰」，將來民眾通過網絡集結發動的集體反建制事件，相信或將陸續有來。

可能連GameStop管理層自己也想不到，2021年1月份的最後一個星期，其公司一躍成為紐交所的當紅明星股。翻了超過17倍的個股，觸發了一場「華爾街大地震」。

成立於1984年的GameStop是一間來自美國、專營電子遊戲及消費性電子產品零售店的企業，旗下超過6,000間零售店遍布美國、加拿大、歐洲、澳洲和新西蘭。

不過，由於現時年輕一代遊戲玩家愈來愈傾向直接在網上串流下載遊戲，GameStop售賣實體遊戲的經營模式被視為不合時代轉型節奏，故被部分機構評定為公司前景黯淡，股票價值過高，沽空能手則公然唱淡。因為疫情嚴重打擊線下消費，GameStop在2020年的年度收入約為64億美元，業績同比大減約22%。

今次事件涉及其中一間沽空機構是知名的香櫞研究（Citron Research）。1月中開始，因應GameStop獲新投資者青睞，網民已開始關注此公司，股價也開始在數日內從20美元上升至約40美元。

然而，香櫞隨即公開唱反調，認為GameStop股價只值20美元。這激起網民強烈不滿，網民紛紛攻擊，香櫞創辦人Andrew Left後來發表公開信，指其子女遭到持有GameStop股票的「憤怒暴民」（angry mob）騷擾，決定不再發表有關GameStop的言論。

到了本周，GameStop熱潮繼續升溫。Tesla創辦人馬斯克（Elon Musk）周三（27日）在Twitter上寫了一句：「Gamestonk！!」，並附上網上論壇右翼Reddit上專門討論股票市場的子討論板「r/WallStreetBets」的連結。

這一句，令這場狂歡更加一發不可收拾。

周三開市，除了繼續集體追捧GameStop，網民全日不斷擴大集體行動，連鎖電影院線AMC（NYSE: AMC）、服裝零售商Express, Inc.（NYSE: EXPR）、耳機生產商KOSS（NASDAQ: KOSS）等被沽空機構狙擊的目標個股，均被散戶炒起至兩至四倍；甚至沒被大量沽空、純粹在Reddit討論區多次被提及的手機製造商諾基亞（NYSE: NOK），股價也一度被炒高近一倍。部分證券商決定對個別股票採取交易限制，冀減輕公司及客戶風險。

網民集體主義

發起這場股票狂歡嘉年華的「搞手」是來自Reddit子討論板「r/WallStreetBets」的網民。網民在論壇上協調行動，買入那些被對沖基金、沽空機構看淡的公司股票，變相集結民間網民的金錢押注，與這些金融建制巨頭來一場資本對決。

這種所謂「對決」情況在舊時往往被認為是不可能的。因為雙方資本力量實在過於懸殊。

不過，疫情加速個人生活高度網絡化。散戶聽取投資建議、作出買賣動作等個人投資面向也高度網絡化。過去一年，Robinhood、SoFi等新創網上零售證券應用程式迅速盛行，加上網絡論壇催化討論，令以往難以想像的散戶協調方式變成可能。

加上自去年初起新冠肺炎疫情觸發環球股票市場動盪，多國採取寬鬆政策促使資本熱錢大量流入市場；政府向全民派錢、減免或延遲課稅還貸等刺激經濟政策，在民間缺乏實體消費的現有前題下，散戶投資股票熱潮自然愈加升溫。

當然，當GameStop狂潮到了最高峰時段，即本周二（26日）、周三（27日）的時候，愈來愈多網民押注，帶動股價不斷上揚，致使沽空機構被迫在更高位平倉購回股票止蝕，從而造就的巨大需求形成循環，股價爆炸式上升，這自是沒人再能夠預測、操控的副作用了。而且，GameStop升勢是否能夠持續，散戶「玩火」風險極高，後果恐也難以預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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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人生只能活一次」

通過「r/WallStreetBets」協調操作股票市場的力量並不單是網民自己「圍爐吹奏」。《彭博商業周刊》曾有深度專題報道這個論壇群組的影響力；《金融時報》、《華爾街日報》、美國財經頻道CNBC都有文章探討它影響市場秩序的能力。

由普羅網民帶起的「爆炒」現象，其實或多或少出於網民散戶的「YOLO」（You Only Live Once，你的人生只能活一次）心態。「YOLO」是Reddit網民創作的網絡用語。認同「YOLO」的網民認為人生無常，倒不如放膽一博，將自己的金錢放在股票市場上，趁勢發一次夢，賺一次快錢。

這種心態是好是壞，每個人都有不同的看法。然而可以肯定的是，這大批網民散戶當中很多是抱着這種「放膽一博」的「YOLO」冒進心態，得以集結成足夠資本來源，圖影響市場走勢。

華爾街機構投資者在明刀明槍的市場殘酷遊戲上縱橫多年，直接或間接地管理着絕大部分社會流通資本，自然是資本社會中的絕對既得利益者。一眾網民散戶則像是沒權沒財的散兵游勇，只能在資本洪流中取得一點一滴甘泉。

然而，網上證券零售平台的興起，加上百年一遇的股票市場熱浪，一眾網民散戶得以通過共識式集體行動實現對傳統資本建制秩序的挑戰（而這種秩序一向是由極少數上層利益者所維繫）。

「這是個反抗對沖基金、我們自己賺錢的好機會……買了GameStop的股票，就像我們在它們的遊戲世界裏將其擊潰。」一位來自威斯康星州的16歲高中學生股民Ben Patte接受《紐約時報》訪問時這樣說。

Ben Patte今次乘着這次GameStop熱潮，為錢包賺進了750美元。

從社會面向來看，GameStop事件固然是值得載入華爾街編年史的一件異事。然而，更加加重要的是，在網絡去中心化時代下，普羅網民嘗試顛覆建制力量的思潮興起，並在展現在金融秩序上──這才是這次事件背後所賦予社會一個值得深思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