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新冠」大國新戰線——生物醫藥產業
新冠疫情發展至今,國際的談判桌已悄悄由世衞(WHO)轉移至世貿(WTO)。去年12月中,WTO於德國柏林召開會議,各國貿易代表討論是否廢除新冠疫苗及相關藥物的知識產權規限。不過,在歐美等西方國家反對之下,專利權廢存仍未有定案,不少發展中國家仍在為搶購疫苗而苦惱。疫苗及藥品專利權問題更預視,生物科技必然是2021年以降國際政治棋盤裏一枚重要棋子。
印度與南非於去年10月發起倡議,要求在現有《與貿易有關的知識產權協議》(TRIPS)框架下,廢除部份有關新冠肺炎治療法及疫苗的知識產權規限,以便其他國家可生產仿製藥及疫苗,助發展中國家取得這些抗疫資源。這項於1995年WTO成立時已生效的知識產權協議,主要內容規定「新發明產品」及其製造過程專利權期限為二十年,生物科技和藥物知識產權都納入受保護範圍。
簡單而言,藥廠在研發藥品後擁有二十年生產專利權。在專利權屆滿後,其他藥廠便可按照原廠藥(或專利藥,patent drug)申請專利時公開的資料,生產相同配方的藥品,做到「化學、生物、療效相等」的低成本仿製藥(generic drug)。不過,在美國、歐盟、英國、瑞士、日本及加拿大等反對之下,專利廢除協議一直無法通過。
一向以來,專利藥品一般都由發達國家研發及生產,而仿製藥的製造多位於發展中國家。2018年內地電影《我不是藥神》一度掀起大眾熱話,其故事背景來自內地藥業真實情況:中國白血病人負擔不起天價瑞士原廠抗癌藥「格列衛」(Glivec或Gleevec),因而從印度走私平價仿製藥,卻遭當局處處打擊。這故事亦道出鮮為人知的真相:印度的仿製藥產業一直以來救活了不少發展中國家的病人。
西方mRNA技術破天荒 中國仍徘徊「仿製階段」
中國的仿製藥發展比歐美國家起步較晚,主要在本世紀這二十年間。這段時期,中國正由計劃經濟過渡至巿場經濟的初步階段,外資、民營或混合的醫藥企業開始在巿場冒起,改變了內地由國企壟斷醫藥業的局面。在這次疫苗戰中「先拔頭籌」的科興生物(Sinovac Biotech)就是創立於北京的新興藥企,於1999年成立以來已研發出甲型肝炎、H5N1、H1N1等多款上巿疫苗產品,而這次新冠疫苗「克爾來福」(CoronaVac)所採用的都是傳統的滅活技術,技術含量不高,卻穩打穩扎。
當然,西方的生物科研及製藥業遙遙領跑在前,正如這次跟德國BioNTech同樣一鳴驚人的美國生物科技公司莫德納(Moderna),其新冠疫苗所採用的mRNA(信使核糖核酸)技術,正是研發數十年的嶄新成果,該疫苗研發背後更有美國國家衞生院(NIH)斥資25億美元公帑支持。同樣是以mRNA技術開發疫苗的輝瑞(Pfizer),獲得德國政府資助4.55億美元。
上述兩款疫苗動用到大量國家公帑開發,也是科學家們多年研究的心血,兩家廠商均計劃從中獲利。藥廠不一定願意放棄專利權,疫苗產品在自由巿場也是跟隨「價高者得」的資源分配原則,在物資短缺時,就是付得起錢而先到者得。
根據英國組織Global Justice Now統計,輝瑞與莫德納分別把82%和78%的疫苗庫存賣給富國。上述反對撤銷專利權的國家,正正是「穩袋」大批疫苗的國家,甚至開始有囤積迹象。加拿大購得的疫苗存量,估計足夠為全國民眾接種五次。然而,富國將來剩餘的疫苗如何處理、會否分配給發展中國家,卻未有討論。
對於不少發展中及落後國家,上至官員、下至平民百姓,現在只能乾着急。巴基斯坦目前正與第一家疫苗生產商洽談,該國衞生部核心談判人員蘇爾坦博士(Dr. Faisal Sultan)向英國廣播公司(BBC)表示,他們仍未確保能購得疫苗,因為在疫苗效用成疑時,他們不能盲目押注。他認為,只有少數國家才可「奢侈」地採購疫苗。在津巴布韋愛滋病預防機構工作的Lois Chingandu則表示,國家什麼時候能獲得疫苗,目前仍未明朗,他們只能坐着等,盼望在「有生之年」得到疫苗。上世紀九十年代,她每天在津巴布韋首都哈拉雷看着數以千計的人死於愛滋病,當時已有藥物可以延長生命,卻不是人人都能買得起。
歐美等發達國家強調,維持生物技術及藥物專利才能使科學家有動力參與研發,以對抗各種疾病。如今,西方堅拒開放新冠疫苗及藥物專利,造成窮國買不起藥的情況,看來跟上世紀末的愛滋病疫情沒太大差別。不過,2020年這場大流行也許是全球生物製藥業的分水嶺,西方以突破性的mRNA技術應戰,中俄印等則研發自家疫苗,並動用強大的生產能力,為較欠發達的國家和地區供應疫苗。廿一世紀,全球化加速了流行病傳播,新冠肺炎疫情告訴我們,生物科研及製藥業已成為本世紀的大國「競技場」。
重點投資生物醫藥業 確立專業技術與聲譽
近年,中國有不少仿製藥廠漸漸由生產技術含量較低的化學仿製藥(如阿士匹靈),轉投生產成本較高、較複雜的生物仿製藥(如疫苗、重組蛋白等)。隨着中國經濟發展,環境污染、城巿高壓生活、飲食習慣改變等因素使癌症等病例增加,加上人口高齡化,14億人口對於高質量及平價的醫藥需求大幅增加,發展生物醫藥業因而顯得更加重要。不但仿製藥需要壯大發展,創新研發及生物技術更要全速推進,加上近年不少從事生物技術研究的「海歸」回流,也為業界帶來人才。
美國智庫布魯金斯學會去年4月的報告指出,生物科技於廿一世紀有力為全球的地緣政治、經濟及社會帶來重大轉變。長久以來,美國在生物科技的眾多範疇都是世界領導者,但中國急起直追,並在這方面成為一個重要競爭者,逐步收窄兩國的差距。
1999至2003年,全球近半生物技術專利申請都來自美國,期間,韓國及新加坡等國雖然都大力發展生物技術,但規模難與中國相比。在中國政府全力推動之下,由中央、地方各省市政府層面投資於生命科學研究的資金高達1,000億美元。在2015至2017年間,相關領域的創業投資及私募股權投資額高達450億美元。中國的製藥公司的年度研究及開發(R&D)金額由2014年的390億元人民幣,躍升至2017年的530億元人民幣。
報告指出,雖然投資額相對西方標準仍然偏低,但預期中國的生物科技發展會持續、快速成長,成為全球一大競爭者,並漸漸由跟着西方創新,邁向自家創新。這次新冠疫情,中國「拼勁全開」地研發新冠疫苗,也促使各界向生物醫藥界投放大量資源。
(節錄)
上文節錄自第246期《香港01》周報(2021年1月4日)《「後新冠」地緣政治新戰線 大國押注生物醫藥發展》。如欲閱讀全文請按此試閱周報電子刊,瀏覽更多深度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