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專訪】當再沒有真‧新聞　土耳其有個「以假說真」的諷刺網站

Zaytung在土耳其人氣高企，擁有逾550萬Twitter跟隨者，Facebook上也有60多萬人讚好。「Zaytung」一詞甚至成為了潮語，許多當地人以至政客以Zaytung來形容荒謬絕倫的事。「當其他報章還在選取新聞角度時，Zaytung的文章早已出街了，而且用有趣和引人注目的方式，說出別人不敢說的事。」 Zaytung的一位粉絲這樣說。

雖然Zaytung政治意味濃，不過Bilginer表示，自己其實一直不太熱中政治，當初只是出於無聊，閒時寫幾篇笑話娛人娛己，誰知大受歡迎。「網站初建立時，大部分文章都取材自生活瑣事，但後來隨着土耳其社會變得愈來愈政治化，大部分人包括我在內，也無可避免關心及捲入政治，Zaytung也很自然地愈談愈多政治了。」

看看Zaytung的宗旨，是提供「誠實、客觀和道德的新聞」，似乎在影射大部分傳媒已經失去了中立性，淪為當權者的喉舌。在不少人眼中，Zaytung雖然不是「真新聞」，但無疑是個時代見證，因為所有在土耳其發生過的大事，由ISIS恐怖襲擊、修憲公投、流產政變到清洗行動……它都有惡搞過，可謂「與時並進」。

現實取材　突顯荒謬之處

舉個例子，2016年7月15日，總統埃爾多安用了五小時便平定政變，但衝突中有265人死亡，過千人受傷。當時Zaytung就有一篇「報道」戲稱ISIS宣布撤出土耳其，理由是土耳其政府在製造暴力及恐怖主義方面，已經可以自給自足了。「報道」還引述ISIS發言人指：「土耳其軍隊擁有足夠的坦克和戰機，對付自己的人民。任何外來恐怖組織的介入，都只是浪費時間和力氣。」

另外一次，埃爾多安被揭發其豪華官邸每月電費高達18.3萬美元（約143萬港元），不少人狠批他慷納稅人之慨，揮霍無度。埃爾多安當時發聲明反駁指，為了捍衛國家形象，這筆費用根本算不上什麼。Zaytung於是拿這單新聞來二次創作，稱有賣國賊潛入總統官邸，偷偷把所有燈換上了慳電膽，企圖令國家形象毀於一旦。Bilginer說：「世事荒謬，激發了不少的創意……諷刺新聞其實是真實新聞的一種解讀，它從現實情景中抽取了最搞笑、最荒誕、最愚蠢的對白，用另一種方式呈現出來，以突顯其荒謬之處。我認為諷刺新聞是理解時事的一個不錯的途徑。」

別看Zaytung緊貼時事，讀者眾多，便以為它規模不小，事實上它只是小本經營，連一位寫手也沒有，只有六名編輯（包括Bilginer在內），負責篩選會員來稿，所有文章會以匿名發表。「最初由我和幾個朋友擔任編輯，後來開始聘請外面的人，或者從會員中挑選出來。Zaytung跟社交媒體最不同的是，在這個平台發表的內容全都經過篩選和編輯……我們在措辭上非常小心，因為稍有差池便會令當局有機可乘，關掉網站和逮捕我們。」

網站編輯：我們不是異見者

批判之餘，如何不踏中政府的尾巴，實在有如走鋼線。事實上，網站編輯除了在審批文章時格外留神，談及網站的定位和角色也相當謹慎。該網站一位編輯早前接受《土耳其政策季刊》訪問時表示，他們絕不會形容自己為異見人士，因為一旦扣上了這頂帽子，就會將自己及大家一手建立的網站，暴露於危險之中。Bilginer也向筆者強調：「Zaytung沒有支持任何一個政黨，也沒有嘗試宣揚任何意識形態。如果一定要作出聲明，我會說我們站在言論自由和民主這一邊，Zaytung屬於自由派。」

雖然Zaytung沒有任何政治主張，不過每當政治局勢不穩，網站流量就顯著增多，如2013年蓋齊公園大規模示威（Gezi Park protest）期間，瀏覽網站的人次比平日多出一倍；又例如雷伊漢勒（Reyhanlı）的汽車炸彈襲擊、五一勞動節大遊行等，網站瀏覽人數均會上升。Bilginer說，Zaytung不會鼓動讀者做任何事，只是以笑話引發共鳴：「很多讀者告訴我，每次看到Zaytung的諷刺新聞，除了發聲大笑，還有一種『原來不只我一個覺得世事荒謬』的感覺，能夠在亂世中找到一份安撫。」

在香港，諷刺時弊的港台節目《頭條新聞》曾被左派人士批評為「陰陽怪氣」。在土耳其，「方丈」埃爾多安為什麼能容忍Zaytung的存在？Bilginer答道：「幸好政府對諷刺和幽默容忍度較高，我們暫時未有法律訴訟的壓力。但財政壓力倒是有的，現時我們依靠廣告收益及售賣衍生產品來維持網站運作；但許多生意人為免開罪政府，不敢在Zaytung賣廣告。」他不忘自嘲，說Zaytung是低成本製作，不用太多經費，這是不幸中的大幸。

上文節錄自第117期《香港01》周報（2018年6月25日）《點止幽默咁簡單　以假「說」真的諷刺新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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