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來西亞越南榴槤「插旗」中國市場 冀挑戰泰國一哥地位
多年來，泰國是向中國出口最多鮮果榴槤的國家，穩坐中國榴槤市場霸主地位。這兩年，越南和馬來西亞先後獲得中國許可出口鮮果榴槤。去年，越南榴槤大量通過中越友誼關口岸進入中國，使越南一躍成為中國榴槤的第二大來源國。今年8月底，馬國榴槤首次直送河南省會鄭州，再從鄭州分銷全國各地。馬越要憑各自的產品與物流優勢，分走泰國在中國榴槤市場的一杯羹。
馬來西亞一架裝載了1500箱、15噸、10個品種馬來西亞鮮果榴槤的貨運包機從吉隆坡國際機場起飛，當天抵達中國河南鄭州機場，新鮮的貓山王24小時內即在中國各主要城市上市。
馬國農業及糧食安全部長莫哈末沙布（Mohamad bin Sabu）8月26日到深圳參觀榴槤包裝和配送設施後，在Facebook發文說，雖然一個貓山王榴槤在當地售價高達350令吉（約635港元），但「所有榴槤幾個小時內就賣光了」。
中國去年進口143萬噸或67億美元的鮮果榴槤，99.8%來自泰國和越南。馬國希望緊跟泰國和越南的腳步，趕搭中國「榴槤經濟」列車。馬國幾年前開始布局，2011年出口冷凍榴槤產品到中國，2019年出口冷凍榴槤，今年6月再獲許可出口鮮果榴槤。鮮果榴槤是沒有經過液態氮急凍的新鮮榴槤。
馬國榴槤有別於泰越榴槤，前者在樹上成熟後自然掉落，後者從樹上採摘和在運送過程中催熟。自然熟讓馬國榴槤風味更濃郁，果肉更軟糯，但保鮮期較短，相比泰越榴槤是短板。
馬國新鮮榴槤出口中國，只能通過空運，而且須有完善的冷鏈物流配送，確保新鮮榴槤能在掉落後48小時內送達消費者手上。
據新華社報道，馬國榴槤貨運包機從吉隆坡直飛鄭州，然後陸續分撥至北京、上海、深圳、廈門和瀋陽等地，全程冷鏈配送。
由於對通關時效要求高，因此鄭州機場海關設立生鮮冷鏈貨物綠色通道，確保檢驗檢疫合格，實現貨物隨到隨檢、快速通關。
不少馬國商家仍在觀望 出口流程及技術可行性
雖然對中國出口新鮮榴槤的利潤龐大，但不少馬國商家仍在觀望出口流程及技術可行性。
位於彭亨州勞勿（Raub）的恆鮮食品集團顧問賴偉庭接受《聯合早報》訪問時說，新鮮榴槤出口到中國仍有許多不明朗因素。「榴槤的出口流程需要馬中兩國的海關配合，以最快的速度清關，才可以保持新鮮度。出口量取決於航空公司有沒有足夠的艙位，等中國的需求量穩定了，商家才會考慮包機出口榴槤。」
恆鮮食品集團從事榴槤生意30多年，是馬國最大的榴槤加工廠和出口商。公司從2017年起出口冷凍榴槤到中國，現在也計劃出口新鮮榴槤。
馬國8月底向中國出口新鮮榴槤時，已是收成季節的尾聲，所以出口商都在觀望首批新鮮榴槤在中國市場的反應，估計明年才會大量出口。
賴偉庭提醒商家不要為了利潤而犧牲榴槤品質，應該堅持自然成熟，保持馬國榴槤的特色。「如果為了大量生產及出口而選擇採割，我們比不上泰國和越南的榴槤，因為他們地理位置更好，產量也比我們多。」
馬國貓山王在中國備受追捧，兩年前曾吸引泰國收購商到馬國采割未熟的貓山王，然後以「泰國貓山王」之名銷往中國。泰國政府去年已禁止泰國收購商這麼做，也禁止進口馬國榴槤，以保護國內榴槤業者的利益和泰國榴槤品牌，「泰國貓山王」事件才告一段落。這個事件也促使馬國加快與中國商談出口新鮮榴槤的安排。
消費者擔心吃貴榴槤 業者：對新加坡市場影響不大
勞勿是「貓山王之鄉」，頂級貓山王主要產自那裏。
《聯合早報》記者7月底走訪勞勿生利新村時，榴槤季節已近尾聲，來自全國各地的榴槤收果商一早就聚集在批發站，搶購最後幾批新鮮落地的貓山王。
榴槤園主黃添財預計，下一個收成季園主會更忙碌，因為新鮮榴槤即將大批出口到中國。
多了中國這樣一個巨大的消費市場，對馬國逾6.3萬名榴槤園主及出口商而言是好消息，但一些消費者不禁擔心，若新鮮榴槤大量出口中國，接下來馬國和新加坡民眾可能得吃貴榴槤了。
吉隆坡居民陳月明（54歲，商人）受訪時說，比起榴槤產地彭亨勞勿，貓山王在吉隆坡的零售價貴了20％左右。「如今新鮮榴槤還要賣到中國，看來榴槤只會越來越貴。」
中國首批鮮果貓山王 零售價比馬國貴兩倍
在雪蘭莪州首邦市擺攤的榴槤商依沙說，中國人的消費能力強，出口商一般會將等級最高、品質最好的榴槤出口。
「以後馬來西亞人吃到的榴槤可能會『降級』，顧客顯現在以這個價錢可以買到貓山王A果，以後或許只能買到B果。」
據《星洲日報》報道，首批鮮果貓山王在中國的零售價比馬國貴兩倍。在馬國，貓山王零售價約為每公斤40令吉；在鄭州一家超市的榴槤品鑑會，貓山王A果零售價為每500克99元人民幣。
在新加坡錦茂和惹蘭勿剎經營榴槤攤的黃敬興通過電話受訪時說，榴槤價格取決於供應和需求，馬國若大規模出口到中國，新加坡人說不定將吃貴榴槤。
「接下來如果起價，我們也只能兵來將擋。其實，現在榴槤價格不便宜了，貓山王每公斤20元至30元，很難想像以後還能比現在高。」
不過，黃敬興認為，馬國榴槤出口到新加坡，比出口到中國佔優勢。「馬來西亞榴槤從成熟落地到賣給消費者，只有兩天的保鮮期，出口到中國的挑戰更大。新加坡吃到的榴槤，相信比出口到中國的新鮮。」
在勞勿經營榴槤收果生意的李貴詳認為，馬國新鮮榴槤獲准出口中國，對新加坡的影響不大。
「新加坡的榴槤售價和數量不會受到太大影響，因為出口到新加坡的利潤本來就比較高，而且是我們熟悉的市場，流程也比較簡單，運輸費也比較便宜。」
賴偉庭認為，榴槤價格的波動不會很大，因為榴槤種植技術已改進，種植面積和產量也每年增加。「新鮮榴槤出口到中國只是多了一個銷售管道，隨着產量提高，價格也會跟着平衡。」
不過，馬國業者熟悉中國市場是遲早的事，而且即便現在，新加坡對馬國榴槤業者來說只是一個很小的市場，他們會更重視龐大的中國市場。
根據馬國官方數據，2017年至2023年馬國榴槤出口額達51.7億萬令吉，中國佔了73%，新加坡和香港分別以8%和6%排在第二和第三位。
學者：中越榴槤貿易 推動民間友好
2022年7月，越南新鮮榴槤獲准輸華。短短不到兩年，越南就一躍成為中國榴槤市場的第二大來源國，甚至放眼趕超泰國。
據中國經濟網報道，中國前年進口82萬5000噸新鮮榴槤，當中約95%來自泰國；去年的進口量暴增七成至142.6萬噸，其中65.2%來自泰國，越南貢獻34.6%，收入23億美元。
今年前七個月，越南對華出口新鮮榴槤已達12億2000萬美元，比去年同期增長46%。
越南榴槤出口迅猛增長，一度讓越南放眼今年超越泰國，成為中國榴槤市場的新霸主。根據中國海關總署的數據，今年首兩個月，越南超越泰國，出口到中國的榴槤佔中國榴槤總進口量的62%。不過，泰國第二季進入榴槤收成季節後，恢復在中國市場的霸主地位。
不過，越南仍有希望，因為泰國榴槤收成季一般在10月結束，越南正好可以填補空缺。
相比泰國和馬國，越南榴槤種植有許多優勢。越通社引述越南果蔬協會的信息報道，越南可以在任何季節採收榴槤，因此產量更高，其他幾個榴槤生產大戶的收成季節集中在一年當中的幾個月。
前江省的水果出口商丐𦨭方玉公司總監武晉利接受《聯合早報》採訪時說，越南擁有得天獨厚、適合榴槤生長的土壤和氣候，促進了榴槤種植業的發展。「越南中部高地海拔800米到1000米的玄武岩紅壤適合種植多納榴槤，湄公河三角洲的澱積層則非常適合Ri6榴槤。」
與中國陸地接壤 運輸榴槤更快成本更低
此外，越南榴槤在物流運輸方面更勝泰國。越南榴槤通過友誼關口岸到中國只需36個小時，而泰國榴槤最快要三四天。
武晉利說，得益於相鄰的地理位置，越南最大的優勢在於物流運輸。「與中國在陸地上接壤有助於越南通過卡車或火車運輸榴槤，這樣的運輸速度更快且成本更低。」
中國向越南開放榴槤市場，為越南榴槤農戶帶來收入增加、生活改善等切實好處。越南南方果樹研究院院長武友瑞受訪時指出，自進入中國市場以來，越南榴槤出口額迅速增長，也帶動當地榴槤零售價格上漲。「榴槤是越南農業的支柱產業之一。中國進口越南榴槤增加了越南的外匯收入，為榴槤種植者和整個供應鏈創造了更多就業機會，也增加了農民和從業者的收入。」
越南富布賴特大學政治學者阮成忠認為，榴槤貿易也給中國帶來潛在的好處，因為在中越榴槤貿易中賺到錢的越南人將對中國產生「更積極的情緒」，兩國頻繁的貿易往來有助於拉近可能會被長期存在的南中國海主權爭端影響的雙邊關係。
越南榴槤知名度不足 農民過度種植引發擔憂
越南榴槤面臨的機遇很多，挑戰也不少。
武晉利認為，越南在產量和品種知名度方面有不足之處。「越南擁有泰國和馬來西亞沒有的榴槤品種，例如Ri6榴槤，但越南沒有類似馬來西亞的名種貓山王。產量方面，越南已超越馬來西亞，但仍低於泰國。」
阮成忠則提醒，中國市場對越南榴槤的渴求，可能會讓越南農民不計後果地搶佔其他農作物的耕地來種植榴槤。萬一中國未來對榴槤失去興趣，可能會造成嚴重後果。
這一現象已經出現並引發擔憂。越南《人民報》報道，一些氣候和土壤不適宜榴槤生長的地區也開始種植這種水果。在以腰果和火龍果聞名的平順省，榴槤樹的數量正迅速增加。許多農民砍伐了咖啡樹、胡椒樹和芒果樹，為榴槤騰出空間。
武晉利提醒，當榴槤供過於求時，若沒有明確的合同，中國企業會藉機向越南農民壓價，給農民造成損失。
越南政府已着手解決這一問題。農業與農村發展部去年7月要求地方政府審查轄區榴槤種植面積，集中統籌規劃，發展專業的榴槤種植基地，促進機械化生產，並投資附加的榴槤包裝和加工業。
越南榴槤也面對質量問題。中國海關總署動植物檢疫司6月11日通報，近期有77批次出口到中國的越南榴槤被檢測出重金屬鎘超標，暫停15家包裝廠和18家果園的榴槤進口。
武友瑞呼籲越南榴槤產業鏈的參與者更重視中國的法規要求。
「中國對進口水果的標準越來越嚴格，越南各有關方面應加強對榴槤種植區和包裝廠的管理，確保榴槤的價格合理且安全，提高越南水果在中國市場的競爭力。」
本文獲《聯合早報》授權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