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助產士親赴加沙救援:醫院屍橫遍地 大量孕婦早產或胎死腹中

撰文:官祿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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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色列與哈馬斯的武裝衝突已維持9個月,造成至少3.9萬人死亡,其中婦女佔20%,兒童佔32%。無國界醫生救援人員蘇衍霈(Krystal)作為助產士經理,今年5月前赴加沙南部城市汗尤尼斯(Khan Yunis)的納賽爾醫院(Nasser Hospital),執行為期6周的救援工作,旨在重開這間在2月份被迫關閉的醫院產科病房,及負責家庭計劃、性暴力及生育支援服務。

在加沙期間,她親眼目睹病房屍橫遍地,許多孕婦胎死腹中,而期間資源缺乏衞生惡劣導致她也受感染。

蘇衍霈於2013年自香港中文大學護理學系畢業後,曾在威爾斯親王醫院工作近6年,近兩年來分別於孟加拉和意大利從事對外救援工作,至今已有10年經驗。作為唯一一位來自香港的救援人員,她前往當地主要面臨二種情況,其一為當地因戰爭致資源緊缺,重開醫院的任務困難重重;其二是戰爭令當地人身心受創,尤其是對兒童的衝擊遠超成年人。

自2023年10月7日以巴爆發戰爭以來,加沙歐洲醫院(European Gaza Hospital)因新的撤離令而關閉,納賽爾醫院成為當地南部最後一間綜合醫院。目前仍可運作的醫院被破壞或關閉,而基礎設施受損亦令孕婦前往醫療設施時遇到重重障礙。隨着人道主義危機加深,納賽爾醫院因大量病人湧入而面臨不勝負荷的風險,更在2024年2月15日受戰火影響走向停擺,無國界醫生團體當時被迫離開,其後於5月重返,組織現時冀盡快重開醫院,並提供醫療手術、藥物、食水等援助。

圖為2024年7月25日,香港,無國界醫生(香港)傳訊主管陶曉琴(左) 與無國界醫生救援人員蘇衍霈(護士兼助產士,右)出席會議介紹情況。(官祿倡攝)

無國界醫生周四(25日)呼籲,立即實現加沙停火、停止襲擊醫護人員,並讓人道物資暢順進入當地。

「有孕婦因戰火不敢求醫,到臨盆時胎兒已夭折」

蘇衍霈描述最初來到納賽爾醫院的情況,醫院因以色列軍隊的攻擊破爛不堪,「門窗都被子彈打爛」。在打開醫院大門時更聞到撲面而來的屍臭味,遍地血迹,每間病房門外還留下以軍標記。而且,醫院因停電漆黑一片,儘管工程人員有提前進入醫院做初步清理,但她進入後還依稀可見遍地擺放有已用白布包裹的屍體,更有因流彈受傷的病人。她形容場面如同災難電影,十分悲慘。

無國界醫生助產經理蘇衍霈(Krystal)正在為一名新生兒進行檢查。(無國界醫生組織提供)

她又提到自己進行為期6週的救援工作期間,接觸到大量孕婦早產甚至胎死腹中,有孕婦陣痛卻因戰火不敢求醫,到產房臨盆時胎兒已夭折。她更目睹過逾40具屍體連續運入婦產科,死者身首異處,慘狀令她印象深刻。

戰爭還對人造成『無形的殺戮』,對人的身心造成巨大影響,更對兒童造成不可逆轉的傷害
助產士經理蘇衍霈

除了助產工作外,蘇衍霈也負責為納塞爾醫院管理性暴力護理服務,並接診過一位3歲加沙女童在難民營帳篷內遭受性暴力,導致咀部周圍出現感染。蘇衍霈認為當地人在戰火下情緒突破臨界點,加劇性暴力問題,也曾目睹平民之間爭搶物資,甚至動武開槍。

無國界醫生助產經理和護士蘇衍霈 (Krystal)在加沙南部的納賽爾(Nasser)醫院為兩名新生兒提供護理。(無國界醫生組織提供)

蘇衍霈又提到,她在工作中常常受到戰火影響,因戰爭帶來24小時的巨大噪音與病人的哭喊哀嚎不絕於耳,更是要隨時做好附身貼地躲避空襲、炮擊的準備。

加沙在戰前實現義務教育,蘇衍霈描述當地人文化質素好似香港,但戰爭令這一切中斷。她還提到自己親眼見到兒童對外國車輛投擲石頭,指他們心中似有埋下「仇恨的種子」。

圖為2024年7月25日,香港,無國界醫生救援人員蘇衍霈。(官祿倡攝)

資源緊缺 當地出現食草、霍亂等情況

戰爭和以色列軍隊的封鎖使得當地缺乏能源與食水,停電更是時常發生,食物極度缺乏。蘇衍霈指:「當地甚至出現食草的現象,食水更是難以供應,有人甚至出現霍亂病徵。」她又指自己在當地從未有正常的沖涼,常用鹹水應付。

儘管面對龐大的挑戰,產科病房仍在一星期內重開,蘇衍霈指建築工人做出了巨大貢獻。5月8日,產科病房自重開後迎來第一個嬰兒降生,而她在離開前,該產房已迎來超過1,000名新生嬰兒。

當地人受戰爭影響流離失所,不得不搬入帳篷居住。(無國界醫生組織提供)

納賽爾醫院作為位於汗尤尼斯最後一間提供婦產護理的醫院,承受巨大醫療壓力。6月29日至7月5日期間,單在兒科急症部門錄得超過2,600宗診症,相關醫護團隊不足10人,意味着一個員工每天要照顧超過300名兒童。

醫療隊每天處理25至30宗分娩,隨着愈來愈多兒童接受住院護理,他們被逼同床,使兒科護理服務的能力超出負荷。此外,醫療衛生與手術後感染亦影響病人,蘇衍霈表示,當地缺少無菌手術環境,更缺少換洗醫療器具的設施,要委託他人在外籌集醫療物資,她更指,有病人出現感染情況,嬰兒未出生便胎死腹中的情況並不罕見。藥物亦非常緊缺,醫護不得不謹慎用藥醫治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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