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尚政治學 】勒龐的反時尚
1973年這場比賽之所以在歷史上留名,不止因為法國時尚界的大方得體,無懼與他國競賽,亦因為紐約時裝設計師在比賽中,採用黑人模特兒出場行騷的大膽嘗試。此所以當時尚界說Le Pen是反時尚的,在於當中她不知道各種文化的交匯才促成法國、與及法國現代時裝的進步。
世人尚未忘記年初紐約時裝周,充滿時尚界對特朗普政策的憤怒,與及眾多政治隱喻,時尚界越過一切枝節提出了問題核心:到底什麼是美國?美國價值是什麼?
Public School讓模特們穿上鮮紅的上裝和帽子,上方寫有「讓美國變成紐約」(Make America New York),直指整個美國將失去紐約的多元化;入主Calvin Klein的Raf Simons首場騷音樂用上David Bowie的《This is Not America》,語境一致;墨西哥出生的設計師Raul Solis在LRS Studio騷場讓模特兒穿上白色內褲,後面寫有「去你的牆」和「不要禁令,不要築牆」。這一切放在今天的法國大選,時尚界的反應,似乎改一個字也一樣可行:到底什麼是法國?法國價值又是什麼?
時尚界的大膽與無懼
與美國特朗普一樣,極右翼總統候選人勒龐(Marine Le Pen)主張要保護本地利益,反對全球化。但事實卻更有可能打著保護的旗號,卻實行排斥的路線。法國大選前夕,Business of Fashion(BoF)報導了在南法耶爾(Hyeres)舉辦的第32屆耶爾國際時裝攝影藝術節(Festival international de mode et de photographie),當中BoF趁機訪問了時尚界各人對大選的看法,難忘公關界元老Lucien Pages說道「勒龐是反時尚的」(Marine Le Pen is anti-fashion. The values she represents are anti-fashion.)。
「反時尚」這個詞倒有意思了,時尚是什麼?Pages仔細說來:「我們的社群裡有來自世界各地的人們。在時尚產業,不管你是中國人、黑人、中東人、美國人還是英國人,沒有人會對你另眼相待。」
用這個藝術節來做例子,參與藝術節競爭的設計師與攝影師來自各個國家:亞美尼亞、澳大利亞、中國、捷克、丹麥、愛沙尼亞、芬蘭、德國、愛爾蘭、日本、荷蘭、新西蘭、挪威、俄羅斯、南非、韓國、西班牙、瑞典、瑞士、美國、法國。而贏得各個大獎的包括瑞士設計師Vanessa Schindler、德國設計師Gesine Försterling、瑞士設計師Marina Chedel及愛爾蘭攝影師Daragh Soden。
又想起另一國法國時尚界的著名例子,同樣是發生在美國與法國之間。1973年的凡爾賽時尚交戰——The Battle of Versailles Fashion Show,本來是為凡爾賽古堡重建募集資金的,卻轉變為美國設計師和法國設計師之間的一場競爭,五位法國設計師Hubert de Givenchy, Yves Saint Laurent, Emanuel Ungaro, AndreOliver, Marc Bohan挑選了五名美國設計師Oscar de la Renta, Halston, Anne Klein, Bill Blass, Stephen Burrows進行比賽,結果美國設計師大獲成功,自此美國時尚也大發光熱。
這場比賽之所以在歷史上留名,不止因為法國時尚界的大體,無懼與他國競賽,亦因為紐約時裝設計師在比賽中,採用了11名黑人模特兒出場行騷的大膽嘗試,這樣的數目在當時是從未發生過的。此所以當時尚界說Le Pen是反時尚的,在於當中她不知道各種文化的交匯才促成法國、與及法國現代時裝的進步。
LVMH CEO力拒勒龐
當然一切又離不開經濟。
近日兩則新聞,並讀之際讀出了點時尚界的端倪。一是法國奢侈品巨頭 LVMH 集團董事長兼 CEO Bernard Arnault 本周五在Les Echos(回聲報)的專欄中發表了一篇名為《我為什麼支持 Emmanuel Macron 》的文章,公開支持法國總統候選人、前財政部長馬克龍(Emmanuel Macron)。另一則是5月3日巴黎CAC40指數,LVMG集團擠下了全球第六大石油公司道達爾,以1170.6億歐元的市值名列榜首。這是CAC40於1987年誕生之後,20年來,首次石油和天然氣類重工業公司被奢侈品公司取代。
Bernard Arnault 在文章開頭就直接指出,這一切是一種軟弱:「瑪麗勒龐的主張是一種束縛,是恐懼,是一種虛幻的保護主義,排斥任何事情,抵制交流,是打著主權保護傘的恐懼和軟弱。」
時裝界不止他一個人覺得勒龐這種「反時尚」是一種恐懼與軟弱,害怕與他國競爭。美國版Vogue在大選前訪問了三個法國品牌高層,Jacques創始人暨創意總監Simon Porte Jacquemus說了幾乎一樣的話:「勒龐不會獲選,因為她所領導的『國民陣線』(the National Front)沉浸在害怕中。就和做時尚一個道理,如果你怕,就束手束腳一事無成。」
當然除了文化的層面,時尚亦是一門生意,一門有關消費力的生意。Bernard Arnault 早前也與12間企業領袖發表聯合聲明,指勒龐提議重推本幣、棄用歐元,「對法國企業和普羅大眾都是一場災難」,導致失業並大幅削弱法國人的購買力。他更覺得勒龐對脫歐的判斷完全錯誤:「離開歐洲?這完全忽視了六十年來我們通過與歐洲和平交往實現的繁榮。 拋棄歐元? 這意味我們會無法防止進口成本的高漲,特別是進口能源。同時拋棄歐元很有可能將造成失業,大大降低所有法國人的購買力。 國民陣線根本不了解現在的經濟增長機制,他們只會把法國的經濟越弄越糟。」
與勒龐表現出的強勢不一致,時尚界覺得這種保護主義是軟弱。First Heritage Brands首席執行官Jean-Marc Loubier直言,支持勒龐的選民,勢必認為她擁有改變現狀的能力,但保護主義不是社會或國家賴以發展的方向,而且現實要復雜得多。如果要擁有改變法國的權利,那必須在議會擁有超過半數的席位。法國有一份成文憲法,其中規定,「法蘭西共和國是歐盟的一部分」。所以,法國退歐將需要修改憲法。
歐洲共同體這概念本就是自戰後創傷而起,這種創傷與融合是多年得面對的問題。德國導演Wim Wenders的公路電影《里斯本的故事》(Lisbon Story)正可以理解這種國界與國界間遺留下來的故事。電影裡,音效師Winter收到老友Friedrich的名信片,跑到里斯本幫他的電影收音與配音。他一路開著汽車,從德國橫跨半個歐洲去里斯本,途中他開收音機解悶,他本來就對聲音敏感,畫外音如是說:好久沒有開車走這麼遠了,現在歐洲變成一個大國家,語言也是,音樂和情報也都變了,究竟要變成什麼樣呢?風景卻不會改變,都有著相同的,飽受戰爭摧殘的故事。……閃過去的風景和歷史中的幽靈,到處是我家,這裡也是我的故鄉。」他的車上練習各種歐洲語言,英語、葡萄牙語……就如現在,歐洲看似一體化,但傷痕永遠未曾過去。各種聲音紛紛擾擾,是定為一音,還是各自尊重但仍可一同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