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正男被殺】與朝鮮經商港人揭秘:街市疑售人肉、拍檔父子槍斃

撰文:勞顯亮 張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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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鮮(北韓)領袖金正恩的同父異母兄長金正男在馬來西亞被毒殺,記者追尋他在香港的足迹時,找到一位曾在90至2000年代與朝鮮做生意的香港人,他細說在這個神秘鐵幕國度的所見所聞:淳樸的老百姓,橫蠻的軍官,被國家「徵用」的銀行存款,街市售賣的疑似人肉,還有因貪污而被「誅九族」生意拍檔,與兒子一同被槍斃,親家家人也被發配邊疆。他更說一舉一動似被韓朝英美多國監控,「就算生意無做十年,都好似躲不過。」

近年朝鮮頻頻核試和試射導彈,圖為2016年朝鮮群眾湧往平壤金日成廣場,慶祝火箭發射成功(美聯社)

初踏朝鮮 似被點穴

記者找尋金正男在香港足迹時,遇到曾與朝鮮做生意的港人Steve(化名),他不願具名亦不願上鏡,分享與朝鮮做生意的經歷。1990年代初,Steve專做冷門國家的貿易生意,偶然的機會下看到朝鮮人刊登的貿易廣告,便開始與這個神秘國度打交道。與一般港人習慣稱呼「北韓」不同,他慣稱該國國名為「朝鮮」。

「當時看過不少電影和新聞,知道自己將會與一個怎樣的國家做生意。第一次踏入朝鮮,好似回到上海灘時代,所有都突然靜止,好似被點穴,動不了。我一下飛機,已經有人迎接我們,回酒店途中,車突然被大光燈照住,有個拿着帶刺刀輕機槍的女兵來查我證件。」當時Steve帶着產品目錄和樣板,就飛到平壤,「可能當地人覺得我有誠意,之後就開始與朝鮮人做生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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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鮮旅遊受嚴格限制,遊客不能自由活動。圖為平壤火車站。(博客浪遊旅人提供圖片)

國家需要你 存款被徵用

Steve主要幫朝鮮做買手,「買衫、布匹、食品,連生抽都要從香港買。有時我要幫他們買汽車、發電機,我就要先從德國入口來香港,再用躉船運去朝鮮。」

朝鮮難以直接對外做生意,多數透過法國、也門、古巴等國駐朝使館代為牽線,Steve說對方會在日本和澳門銀行開信用狀(L/C)付款,有時亦要親自到朝鮮收現金,「試過有現金存在當地銀行,但提款時職員說國家有需要徵用你的錢,存款當作另一間貿易公司的欠款。」他說與朝鮮做生意雖然冷門,但好在對方一般會先付款,且利潤高,只要不涉及軍火,做日用品貿易風險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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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鮮隨處掛着開國國父金日成及其子金正日的照片,金日成1994年逝世後,金正日掌權至2012年逝世。(美聯社)

飢荒下攤大手板拿救援

Steve初踏足朝鮮的90年代初,仍是開國國父、「共和國永遠的主席」金日成掌權年代,他說每逢金日成生日,都會去廣場跳舞。1994年7月8日,金日成病逝,「我們收到電話,說他死了,朝鮮要買鮮花,叫我們運過去。」

金日成逝世後,長子金正日掌權,朝鮮經濟每況愈下,1994至1998年經歷大飢荒,過百萬人死亡,Steve說曾在酒店偶遇國際組織的救援人員,「我以為朝鮮政府一定會好好招待救援組織,但原來並非如此。他們一個星期無沖涼,還說朝鮮最高層覺得接濟是理所當然的。」

直至2000年代,朝鮮開始發展核武,聯合國安理會通過制裁方案,香港亦對朝鮮禁運,Steve便停止與朝鮮做生意,「朝鮮試過洗黑錢、印假鈔,但我的心態是,我只是做生意,其他我都不想知,不關我事。所以我好小心,不會問太多,知得愈少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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遊客到朝鮮只能到指定商店購物,常人難以到當地人街市。(博客浪遊旅人提供圖片)

當地街市 驚現人肉

多年來穿梭朝鮮,Steve說每次都有翻譯、陪同和安全部的官員監視,但自由度漸漸提高,更曾到過當地人的街市,想不到看到恐怖一幕。

「我和一個醫生去了一個外國人禁止到訪的市場,看到有肉類售賣,黑鼆鼆,同行的醫生說『我肯定這是人肉』。飢荒下,當地人不會理會街市的肉類是什麼,可以買就會買。」

他慨歎朝鮮普通老百姓生活悲慘,「一般朝鮮人很溫順,但也很慘。有啲女仔傻傻地,只要是政府高層,可以與他們出浴,她們會覺得是一件光榮的事。」

朝鮮雖然逐步開放,但遊客仍難與本地人接觸。(博客浪遊旅人提供圖片)

生意夥伴涉貪 被誅九族

在鐵幕國度,Steve的生意拍檔亦不好過。他說一直接洽的朝鮮人常駐澳門,來香港都要他擔保申請簽證,並非易事。其中一名生意夥伴病重回國後,因醫療技術落後和無藥物,竟要委託他送藥到平壤,「我能在香港幫他買藥,但無診斷無手術,怎會痊癒呢,不久就病死了。」

而另一名常駐澳門的朝鮮生意人,更因貪污被「誅九族」,「他被揭發在平壤家中收藏幾十萬美元現鈔,回到平壤後被槍斃。最慘是他的兒子,在澳門長大,懂廣東話,好靚仔,亦要打靶。連親家家人都要被發配邊疆,好恐怖。」

回歸前港英政府與朝鮮並無官方聯繫,回歸後,朝鮮在2000年開設駐港總領事館。(資料圖片 / 邱靖汶攝)

朝韓互佈線眼 行蹤被監視

與被美國列為「邪惡軸心國」的朝鮮打交道,Steve亦躲不過被監視和騷擾。他說從朝鮮回港後,常有素未謀面的韓國(南韓)人找上門,更有韓國使館人員希望「交朋友」。他亦如不少港人一樣,喜歡到韓國旅遊購物,但朝鮮的生意拍檔卻對他的行程一清二楚,「南北韓好似互相掌握我的一舉一動,我常說,不用我講,你都知道我去過哪裡吧。」

除了朝韓兩國的角力,Steve亦指電腦至今仍被英美黑客入侵,「我可以說大方給你查,但我相信到現在一直有人盯住我們。凡是與朝鮮做過生意的人,都會被盯住。」

金正男被暗殺,外界直指是金正恩所為,Steve說難以猜測,但強調與金氏家族並無直接生意來往,亦斷絕與朝鮮生意來往十多年,希望歸於平靜。

金正日幼子金正恩(左)在2012年繼位,長子金正男(右)則被放逐,近日在馬來西亞被暗殺。(美聯社)